雖然她不認同父親的做法,也覺得這些是封建迷信,但見她大哥現在不像往日一般神神叨叨,眼神清明的模樣,不由對鬼神多了幾分敬畏。
“沒事,讓你擔心了。”桑鯉給她倒了杯茶水,“渴了吧,喝口茶潤潤嗓。”
“謝謝大哥!”譚昔放下手裡的書本,接過桑鯉遞過來的茶杯,餘光瞧見前方案桌上的牌位,三炷香早已經燃盡,于是問桑鯉:“我能給大嫂上柱香嗎?”
桑鯉微微一愣,他轉過頭看向牌位,略一思索和她說:“去吧。”
譚昔喝完茶就起身,取出三炷香借着旁邊的紅燭火點燃,用手扇滅上面的小火苗,恭敬将香柱插進香爐中。
同時心中默念:希望大哥一直能清明度日。
上完香後,她松了口氣,轉過身和桑鯉說:“那大哥我回屋了,今天先生布置了課業。”
“好,改天等你有空,大哥陪你出門逛逛。”桑鯉微笑道。
譚昔高興答應下來,拿起桌上的書本就回自己的院子,桑鯉看她走遠後,轉頭發現剛才還冒着火星的香柱滅了。
他微微眯起眼,卻沒說什麼,起身将香柱取出來重新點燃,放在香爐裡。
暫時不知道這隻鬼是什麼來路,不過桑鯉沒放在心上,隻要不針對譚家他倒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回香柱卻是順利往下燃燒,桑鯉在牌位前靜立片刻,便轉身朝外走去,根據劇情差不多是張懷簡上門的時間了。
果然桑鯉剛到前院的廳堂,還沒和譚老爺說兩句話,就聽聞下人來報:“準姑爺來了!”
譚老爺讓人請人進屋,桑鯉坐在旁邊沒說話,看着一名穿着西裝的青年跟着下人踏入門檻。
青年還戴着一副銀邊眼鏡,瞧上去頗為斯文,隻不過行為說不上什麼斯文,頗有幾分裝模作樣。
張懷簡進屋見過譚老爺,看見一旁的桑鯉有些詫異,印象裡他應該是瘋瘋癫癫被關在後院,沒想到今日卻神态清朗坐在正廳。
他不以為意略一點頭:“大哥。”
随後他看向譚老爺,眼中顯出幾分輕蔑,面上卻依舊恭敬道:“嶽父,你怎麼能讓大哥娶牌位?我來時聽外面一群人議論,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再說了這是封建迷信!”
譚老爺今日本高高興興的,看見姑爺過來也打算招待一番,見他一來就說這種話,臉上和悅的表情挂不住,“懷簡,你要是來看望昔兒的,老夫歡迎,其他事情就不必說了。”
桑鯉坐在旁邊并未着急開口,看見張懷簡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嶽父你這是迂腐!既然嶽父大人不聽勸告,如此固執,小子今天過來是打算解除婚約的!”
譚老爺還未反應過來,桑鯉笑着說:“你想悔婚?”
張懷簡連忙道:“大哥你娶了牌位之事,現已人盡皆知。若是我和譚昔結婚,不知要出什麼狀況,必然會被同窗恥笑!嶽父若是不聽勸,那就隻能如此。”
“我爹封不封建和你沒關系,你想悔婚可以,我爹在你留學期間數次彙款,寫個借條,我譚家既往不咎。”桑鯉說完就吩咐下人去拿紙筆,要張懷簡現在就寫欠條。
張懷簡沒想到譚嘉清醒後,居然這麼咄咄逼人,氣得他嘴巴顫抖:“大哥你這是在威脅我?”
“什麼威脅我不懂,我隻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是你不想還錢!”桑鯉冷笑,“姓張的,你别以為我爹好說話,就覺得我家便宜好占!你今天要是不寫欠條!現在我們就去警察局分辨分辨!”
張懷簡一聽桑鯉要去警察局,怕他鬧大,一氣之下說:“好!我寫!”
桑鯉示意旁邊的下人将紙筆端過去,親自走到張懷簡面前,盯着他一字一句寫欠條,并幽幽道:“還款日期你最好寫清楚明白點,期限一到你若是不還錢,我們就警察局見!”
譚老爺一開始被變故驚得說不出話來,但後面見桑鯉句句在理,顯然是心中有所成算,也就沒有出聲打攪。
譚老爺原本是打算這些錢就當買個教訓,斷了和張家的舊情,但他兒子想要讨回來,他也沒有拆台的意思。
張懷簡按照桑鯉的話寫完欠條,他這三年在外,譚老爺一共給他彙了一萬七千多洋元,可謂是一筆巨款。
寫完欠條後,張懷簡看着那行數字,都感覺脊背發涼,等他腳步虛浮離開譚家,才發現自己後背已經濕透了。
桑鯉接近時他感覺到一股陰冷氣息,似乎有人眼神陰鸷盯着他一般,讓他戰戰兢兢不敢反抗。
走出大門,被即将落下的夕陽照耀,張懷簡才覺得渾身一輕,他轉過身去看譚府的牌匾,朝着門庭啐了一口。
譚府内,桑鯉收起欠條,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茶盞喝了兩口茶,聽見譚老爺問:“嘉兒,真同意那厮悔婚?”
桑鯉将茶盞放下:“他今日有備而來,如果不是我一直說要去警察局,不會這麼容易。張懷簡不過是喝了點洋墨水就覺得自己與衆不同,根本配不上我們昔兒,當然該踢出局重新選個更好的!”
譚老爺也沒想到自己會有看走眼的時候,當時也不過是看着他們兩家有舊,幫襯一把。
得到消息的譚昔跑過來,見未婚夫不在廳内,于是看向譚老爺:“爹,懷簡哥真的是來悔婚的?”
原劇情裡,張懷簡罵譚老爺抱殘守缺,想悔婚卻說是嶽父的原因,要和譚昔解除婚約,放譚昔自由,說的十分冠冕堂皇。
譚老爺讀書識字全用來經商,沒念過幾年學,對這些文人招數不算精通,也就沒想到這個女婿是找個借口悔婚,去尋第二春。
譚昔也以為張懷簡隻是因為和父親觀念不合,再加上他話裡話外為譚昔着想,對她是沒有意見的,譚昔以為他們還有機會。
這回還沒等張懷簡扯大旗,桑鯉就說他是要悔婚,一件事上用詞不同,給人的觀感也不盡相同。
“是啊,他覺得爹是老迂腐,我家配不上他這個留過洋的大學生。”桑鯉無不嘲諷開口。
譚昔在學校裡,有不少人羨慕她的婚事,如今婚事告吹,她應該是難過的,但聽見桑鯉的話,她這心情不上不下的。
她爹不過是觀念守舊而已,要是真的老迂腐,怎麼會送女婿去留洋,這個張懷簡是不是腦子有病?
桑鯉現在沒出過門,不能将張懷簡和别人勾搭上的事情抖出來,便也沒有在此事上做文章,但他也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張懷簡。
他笑着對譚昔說:“這個張懷簡心思不正,若是日後娶你回去,也隻會陰奉陽違。聽說外面現在流行自由戀愛,索性你現在沒有婚約,你要是看哪個順眼就帶回來給爹娘瞧瞧。”
譚老爺也聽聞這件事,不過他還是注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譚昔帶人回來也還是要他點頭,再加上他覺得被張懷簡冠個老迂腐的名頭很莫名,于是也道:“你大哥說的沒錯,要是哪天看上誰就帶回來,給你娘掌掌眼!”
譚昔沒想到桑鯉會說自由戀愛,她們班上雖然也有男學生,但行事總是沒多少穩重,譚昔也沒什麼想法,又有女學生都羨慕她有個留洋的未婚夫,就認為張懷簡是好的。
現在婚事沒了,譚昔也不敢想自由戀愛的事,原以為還是譚老爺做主,沒想到譚老爺也附和,當即道:“爹!你也跟着大哥起哄!”
說完她轉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