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鯉感覺到他手臂有些僵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于是又朝他那邊靠近一些,歪頭去嗅他身上有沒有那股花香。
聞了一會桑鯉去看聞重的臉側,他的眼睛在黑暗中能夠看清聞重的模樣,桑鯉清楚看見他雖然閉着眼睛,但眼珠卻還在動。
桑鯉在心中輕笑一聲,主動伸出手去摟着聞重,緩慢道:“哥哥,今年很開心遇到你。”
聞重聽見他這麼說心底一片柔軟,他也很開心能夠遇到桑鯉,沒有桑鯉他不知道要自厭到什麼時候。
他轉過身将桑鯉摟在懷裡,手拍了拍他的背部,“睡吧。”
桑鯉見他終于動了,勾起嘴角小聲道:“明年也要在一起?”
聞重低聲應了:“嗯。”
桑鯉這才滿意閉上眼睛,明天起來還有一大堆事情要應付。
第二天大早,桑鯉就從床上爬起來,他見聞重還在睡沒有驚擾到他,下樓的時候看見聞老爺子已經起來了,輕快跑到他面前。
“爺爺新年快樂!”桑鯉沒有一點遮掩,開口就是:“有沒有我的紅包!”
“有有有。”聞老爺子就喜歡桑鯉不拖泥帶水的性格,想要什麼直接說,不會支支吾吾半晌在背地裡搞小動作。
他特地給桑鯉包了個紅包,沒看見聞重于是問:“怎麼起這麼早?小重起來了嗎?”
“這不是找爺爺來要紅包,所以醒得早。”桑鯉打開紅包看了一眼,就将裡面的東西塞進去,“哥哥還沒醒,他身體不好應該多休息一會,我就沒叫他。”
聞老爺子聽他這麼說,就沒讓人去叫醒聞重,在他看來桑鯉雖然年紀小,但很會顧及别人。
他想到這半年發生的事情,當時大師說的話他還曆曆在目,現在聞重的腿有希望站起來,可見桑鯉就是他們家的福星。
桑鯉不知道聞老爺子的想法,陪他吃完早飯就回樓上房間,他輕手輕腳将紅包放在床頭櫃邊,剛擡頭就看見聞重睜開眼睛望着他。
桑鯉對上他的視線笑着撲到他旁邊,“你醒啦!爺爺給我包了個大紅包,我可以收嗎?”
面對桑鯉驟然湊近的面孔,聞重剛睡醒還沒緩過來,過了一會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他從床上坐起來,“收着吧。”
桑鯉擡頭望着他,然後起身坐在床邊,笑容顯得有些促狹:“那哥哥有沒有給我準備紅包?”
聞重整理衣領的手一頓,随後放下來不經意問:“你想要什麼?”
桑鯉思考片刻,在聞重的目光下道:“我也不知道。”
然後他又反應過來:“明明是你要送我東西,怎麼是我在想?”
聞重又問:“我給你包點錢?”
桑鯉搖頭,但也沒在這上面糾結,“算了,我也沒什麼想要的。哥哥你要我推你下去嗎?不用我就下去看春晚重播了。”
“不用。”聞重不确定這是否是桑鯉真實的想法,他看着桑鯉跑出門去,想将人叫住,卻又不知道用什麼留下他。
聞重下床看見床頭的紅包,随手拿過來打開看了一眼,裡面是一把别墅的鑰匙。
他将東西放回原位,手臂撐着從床上緩慢站起身,腿腳有些僵硬朝浴室走去。
出門的時候他依舊控制着輪椅下樓,路過客廳看見桑鯉坐在客廳和聞老爺子看電視,他才收回視線去餐廳吃了點東西。
沒一會聞思禹也出現,他端着一副笑臉和家裡人打招呼,吃完飯就去聞老爺子那邊湊趣。
上午家裡開始來親戚,桑鯉都不認識,他沒有立即避開,而是打過招呼才回房間。
聞重坐在窗邊看着外面的冬日陽光,窗簾半拉着陰影遮在他的臉上,隐去他的表情。
桑鯉看見他在,走過去拿過旁邊的椅子坐在他身邊,他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枝桠,問聞重:“哥哥你不下去和他們聊天嗎?”
“都不是我母親家裡的人,沒什麼好聊的。”聞重不在意回答。
他和聞思禹的父親是同父異母,他母親和聞思禹父母是一同出的事情,這些記憶從犄角旮旯裡被聞重扒拉出來,都顯得模糊了,實際也沒什麼好回憶的。
“那你舅舅他們呢?”桑鯉又問。
聞重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他們下午才會過來。”
聞言桑鯉點了點頭,他和聞重說:“那我陪你在這裡坐着吧,反正我也不認識他們。”
聽完桑鯉的話,聞重看向他:“陪我在這發呆不無聊嗎?”
每一年他都是這麼過來的,他也不需要别人陪。
桑鯉挪着椅子朝他靠近,轉過臉迎着早晨的陽光,眸光明亮看着他,“不無聊啊,你不是在陪我聊天?”
聞重凝視着他的面容,想起昨晚他說的話,“你說今年也要和我在一起,那明年呢?”
“當然要在一起!”桑鯉眉眼彎彎回答。
聞重端着杯子喝水,似乎想要掩飾什麼,他又忍不住問他:“後年呢?”
桑鯉不解:“不能一直在一起嗎?我們都已經結婚了。”
聞重垂下眼睫看着杯子裡的水,熱氣已經熏不到他的眼睛了,他不知道桑鯉是否理解這些話的意思,隻低應了聲。
下午聞重的舅舅鄭霖帶着一雙兒女過來看他,他不太滿意這門婚事,但架不住兩個老頭子迷信。
不過在見到桑鯉後,他對桑鯉勉強有些改觀,雖然不滿這個事情,卻沒有當着人面提,而是和聞重單獨聊天。
少見的,鄭霖發現聞重沒有離婚的意向,他沉默許久心中冒出一個猜測。
他坐在沙發上嘴角抽搐:“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聞重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經給了鄭霖答案,鄭霖也就沒有再提此事。
鄭霖被留在這裡吃晚飯,他妻子在旁邊觀察,瞧見桑鯉幫聞重夾菜,顯然是對他的喜好十分了解,回去的時候她和丈夫說:“人家小兩口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
鄭霖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她問:“小重的腿怎麼樣了?”
鄭霖才開口:“能站起來了。”
“那是好事。”
确實是好事。
晚上桑鯉抓着被子蓋在自己身上,關燈睡覺的時候他忍不住說話:“你舅舅好像不喜歡我。”
“他不讨厭你。”聞重換了個說法安慰他。
桑鯉知道他在和自己玩文字遊戲,沒有戳穿聞重,而是靠過去說:“好吧,你喜歡我就行了。”
聞重靜默片刻才應聲,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黑暗中顯得十分清晰。
“嗯。”
桑鯉勾起嘴角閉上眼睛,滿意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