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呆滞挂掉了傳音鏡,略一停頓,便赴身沖進人堆,大喊“泔水,麻煩讓讓,送泔水”,被她碰上的人忙不疊閃出來一條路,她暢通無阻地擠進了人群前排。
眼前的江重雪姿态清冷絕塵,仿若霜雪的面容平白讓人瞧出了幾分茫然與無辜。雲白長袍被地上打滾耍賴的人緊緊拽着,雖然身量極長,但林雁隻覺他弱小無辜又可憐。
地上那人滾疲乏了,猛地坐起,臉胡亂抓了一把,大聲嚷嚷道:“賠錢,你若不賠錢,就别想走了!”
林雁覺得哪不對勁,按照常規來說,他是不是該一邊哭一邊讓大家評評理,然後再跳幾個正義路人激情開麥。可眼下她環視一圈,卻發現圍着的人全在笑着看熱鬧,沒有一個義憤填膺。
江重雪搭眼看到了擠到正前的林雁,唇瓣微張,想擡步向林雁走去,卻不料那人發覺他的意圖,連忙緊緊抱住了他的腿,大聲叫罵:“我看你身上帶着劍,一定是那群修仙的吧?你這做修士的不去降妖除魔,竟然在這裡欺負小老百姓……我、我要告到你們仙門去!”
這話術,聽起來輕車熟路的。
林雁眸子一亮,迅速調整好表情,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擠出兩滴淚來,小跑着撲到了江重雪面前,拽住了他一側胳膊。
“師尊!師尊您怎麼出來了!快、快躲起來,我瞧見師叔師姐已經追過來,快走啊師尊,再不走你就要被抓起來了!”
抱着江重雪大腿的人不号了,豎着耳朵聽這是怎麼個情況。
林雁順勢目光下落,咬牙切齒道:“不要為了這種人耽誤時間,反正都背了人命了,解決掉一了百了。”
說着,她把住了腰間的劍柄,略微抽出一寸劍身,還特意調轉角度,讓劍刃在那人眼前閃了一下。
還沒等劍身全抽出來,那人便連滾帶爬跑掉,圍觀的人也自動為他們讓出一條路來。
林雁将劍身送回劍鞘,拍拍劍柄,擡頭問道:“師尊,您怎麼來這裡了?”
“吾沒有被追捕,”江重雪看着她,認真說道,“吾是來尋你的。”
林雁:“我知道,我……”
诶?
林雁歪歪頭,指了指自己鼻尖,目光正視江重雪,問道:“找徒兒?”
“嗯,山下曆練兇險非常,吾不放心,前來助你。”
說罷,江重雪唇峰微斂,似乎有些疑惑、又看起來有點委屈:“沒有被追捕,也沒有殺過人。”
“徒兒知道,”林雁扯扯江重雪的袖子,開口道,“吓唬那人罷了,那是個潑皮,估計專欺負您這樣看起來像修士的人,他吃準了修士不能對百姓動手,便這般無法無天。”
人群有些散了,楊鴻夢和顧吟歌也都跟着走了過來。
一看見江重雪,顧吟歌還以為出現了幻覺,連忙揉揉眼睛,沒消失,再揉了揉。
“好了師兄,不要揉了,真的是濯纓仙尊。”楊鴻夢說罷,拉着顧吟歌走上前,正身一禮,開口道:“弟子楊鴻夢,拜見濯纓仙尊。”
顧吟歌回了神,緊跟着也是一拜,而後緊張問道:“仙尊來此,是此地有異嗎?”
江重雪搖頭,開口道:“來助林雁。”
顧吟歌:……
楊鴻夢:……
隔壁峰的兩個孩子都羨慕哭了。
一行人沒了大吃大喝的心思,關注點全放在江重雪的身上。
于是,三個小弟子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江重雪走在最後跟着他們。
“林師妹,你不會掌握什麼迷惑人心的秘術吧?”顧吟歌壓低聲音問道。
林雁面無表情:“師兄,原來在你眼裡,我這麼有能耐。”
“那說不通啊……我姑且相信濯纓仙尊選你當弟子是看中了你的什麼特性,但你下山他還不放心追來,至于嗎?”
楊鴻夢小聲道:“或許因為雁雁是濯纓仙尊的第一個弟子,他便格外看中?要知道爹爹娘親都是比較重視第一個孩子的。”
林雁開口将歪到“爸爸去哪兒”的話題扯回來,開口道:“不管怎麼說,有師尊在,咱們的曆練之行能安全不少吧?”
“也是,我這一路都愁得心中郁郁,方才看見仙尊,好似狠狠舒出一口濁氣來。”顧吟歌撫掌道,“對了,咱們吃什麼?”
“問問仙尊?”楊鴻夢道。
“不用吧,師尊修習了辟谷之術,隻喝露水不吃飯。”林雁開口道。
不過,應該得和江重雪交代一下他們要吃。
林雁轉過頭,看向遙遙跟在他們身後的江重雪。黃昏斜晖柔柔籠在江重雪的身上,那絕色之姿竟有幾分落入紅塵的意味。此時有個姑娘大着膽子往他懷裡塞了條手帕,他拿起在掌心攤開,畫了一道符咒,而後遞給了那姑娘,說道:“放入宅中,可驅鬼邪。”
那姑娘一瞬冷臉,接過帕子道了聲謝,轉頭離開。
林雁失笑,停在原地等了等他,目光與他對上時,開口道:“師尊,我們想找個餐館填填肚子,您看是先找個客棧把您安頓下來,還是您跟我們一道來?”
“一道。”
“好,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