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鈴聲響起，曾好雨和隻有“一天友誼”的好朋友沈來娣，兩人手牽手，邁着小短腿跟随大部隊擠到了校門口，她一眼就看到爺爺曾金生和他的藍色小三輪等在正門。來不及和好朋友說再見，曾好雨就奔向了爺爺。學校很有趣，但是她很想爺爺奶奶。

曾金生看到孫女出來，忙迎了上去，接過書包，又嘚瑟地給孫女展示了他下午的成果。在三輪車的“車廂”裡，擺着一張小藤椅，小藤椅有靠背，還有扶手，很小巧。曾好雨看了一眼就很喜歡，迫不及待地爬了上去，享受着“衆星拱月”的待遇。

曾金生和他的三輪在人群中很是紮眼。村裡的學生都很皮實，上下學不用父母接送。曾家村離得有點遠，家長們也隻是讓大一點的哥哥姐姐領着年級小的孩子，結伴上下學，隻要不丢，其他就不管了。而如此正式來接小孩的隻有曾金生。西浜村的村民都說，就沒見過這麼寵孩子的。

“二爺爺！”

聽到有人喊，曾金生轉頭一看，發現是曾有志，他的身邊站着曾有成和曾荷花。曾有志今年已經五年級，他的爺爺曾鐵生打算讓他考縣裡的初中-洪裡中學，考的上就去念書，考不上就學一門手藝。

“哎”曾金生應了聲，摸了摸身上，最後從衣服口袋裡掏出幾顆糖，依次分給他們，又叮囑道“大娃，你可不能帶着弟弟妹妹亂跑，早點回家。你阿爺阿奶等着你們吃飯。”曾有志有“前科”，暑假裡不止一次被人找上門告狀，要麼是偷别人家土豆，要麼是弄壞莊稼被人抓到。曾鐵生兩夫妻現在跟着大兒子一起住。每次有人找上門，總能聽到他的怒吼。

曾金生有時也奇怪，大娃竟然在村子裡挺有人緣，總能找到人和他一起搗蛋，不像他爺爺，也不像他爸。他爺爺脾氣上來是不管不顧，他爸爸是悶聲不吭，埋頭幹活。

曾好雨看到堂哥他們，乖乖叫人，看到曾荷花，向她熱情地招手，“爺爺，你說巧不巧，我和姐姐在一個班級。不過我太矮了，隻能坐在第一排。”她噘着嘴，不服氣自己的身高，又高興道，“阿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坐三輪車。我阿爺騎得比風火輪都快。”

曾金生哈哈大笑，對孫女的誇獎很是受用。

曾荷花勉強笑了笑，掃了眼三輪車的車廂，又看了看曾好雨的書包，低着頭說，“我和我哥一起走，不用了。”

“那好吧”曾好雨有些失望。

“我們走起-”曾金生用力蹬了下腳踏闆，三輪車向前滑行了一大段，曾好雨開心地和大家道别，慢慢消失在衆人的視野。

走路回家要花40分鐘，而且如今夏天的餘溫尤在，回到家每個人都會滿身大汗。

曾荷花默默跟在曾有志、曾有成的身後，看着他們互相嬉鬧，有些不好受。她阿媽趙盼弟說，哥哥上學辛苦了，男孩子不能一直待在家裡。又說，女孩子要多幹活才能嫁得出去，阿奶當時就是看中阿媽的能幹。可堂妹也是女孩子，她就不用幹活。

趙盼弟去年又生了一個孩子，身體一下子差了很多。小兒子曾有财由婆婆幫着帶；但小孩子的尿布、換洗的衣服需要女兒洗。每天周而複始，仿佛永遠洗不完。曾荷花有時心疼自己阿媽，有時又覺得不公平，這一年，越發安靜下來。

今天出門前，趙盼弟囑咐她，如果學校下午沒有課，就早點回家。想到這，曾荷花又用力踢了下小石頭。她不想幹活，一個念頭冒了出來，爺爺曾鐵生因為堂妹去念書，就答應讓自己讀書。那麼，如果她的學習成績比小雨優秀，她是不是不用洗尿布了呢？

另一邊，曾好雨賣力地和爺爺曾金生炫耀，說自己今天一下子就把語文課本看完了，課本上的字自己都認識；說班主任王老師特别厲害，語文老師是她，數學老師還是她；說自己的同桌叫沈來“di”，“di”這個字她不認識，等回家她就去查字典。

又說，今天她把餅幹分享給沈來di了，她說特别好吃；坐在她後面的那個小男生太讨厭了，一直抓她的辮子……她的話又密又快，根本不給曾金生插嘴的機會。

曾金生表示……，隻能更加努力地蹬車。

吃晚飯時，曾好雨開始分享她在學校的見聞，“廁所真的太臭了，而且好遠，課間居然隻有10分鐘，我們要跑着去上廁所。”“王老師好兇，她今天讓好幾個人罰站。”

“那你被罰站了嗎？”李小妹舀了一碗湯放在曾好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