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天花闆上的白布晃晃蕩蕩回了頭,他們歪着脖子,斷了頸椎,就着耳朵貼肩膀的姿勢,整齊回頭,用一片慘白的眼球回望戚餘。每一條白布,都是一個戚餘。
雨水是從他們脖子斷裂處噴濺的動脈血,淋在臉上,滑下時把眼下淚痣染得更紅。
戚餘呼吸停滞,僵硬地沖過去,拔刀就要捅向那多肉花!
碰碰碰,一聲又一聲人體砸在地面的聲響,斷頸戚餘們落了地,伸着手捉住他、按住他、掐住他。
想殺了他。
戚餘被戚餘們埋了。
過了好一會,戚餘們緩緩散開。
地上的人衣服淩亂,脖子一圈觸目驚心的青紫,沒了呼吸,手裡藏刀也落在一旁。
其中一個“戚餘”擡腳一踹,沒有反應。
人群散開,天花闆上的肉花緩緩遊移,垂下那根莖稈。
伸出花蕊的部分不再是前段的翠綠,而是附着着黏液的腥紅,一些白色細細的絲線纏繞其上。
它在戚餘眼前晃了晃,一根細小的絲線緩緩落在戚餘側頭露出的頸側,紮了進去。
血液被吸食,透明細小的絲線染上血色。
忽然,莖稈上附着的絲線瘋狂抽搐起來,戚餘擡起手,順着莖稈回撤的力站了起來。
“你也配……”戚餘嘶啞着嗓子,眼神狠戾,“用我的臉?”
【削他,削他啊啊!莖稈上那個東西!!!】
莖稈急速縮回,拽着它的戚餘被順勢扯到半空,正準備擡起藏刀削過去,動作間,戚餘出了汗的掌心在頂端的圓珠子上碰了一下。
一股尖銳的神經性痛楚從碰到的地方紮進腦海裡,同時傳來的還有一句話似是而非的呢喃:“好香……”
這并不是人類的語言,而是一種極為混沌的,含糊不清的字節,“感謝您的降臨……”
然後那枚圓柱迫不及待地瓜熟蒂落,墜到戚餘皮膚上,如水一樣融進軀體,消失不見。天花闆上的肉花迅速腐爛凋零,那些白色細絲抽搐、纏繞着團在一起,漸漸徹底風幹,像是屋檐下熏了兩年的幹屍。
【靈值+500,我得說一句,這小東西還挺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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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近來,有境外遊戲非法傳入我國,其中存在血腥、驚悚元素,其玩家現在出現了一定的精神疾病和自殘傾向,請各位民衆……”
老舊小區的樓道窗戶旁,一個男人調整着手機支架角度,對準對面某個房間,然後兩指在屏幕上一擴——8倍焦距後,拍到了正對面的某戶。
他滿意地咧嘴一笑,看了眼手機上的彈幕。
「這是哪裡?」「小馬哥來這裡幹嘛?」「這偷窺視角絕了,哥又找到什麼素材了?」
“兄弟們,我剛剛放的那個新聞,你們都看過吧?不覺得奇怪嗎?什麼遊戲能給人這麼大的殺傷力?現在我把我找到的答案跟你們分享一下,膽子小的就别看了,免得吓得尿失禁。”他促狹地笑了一聲,彈幕裡一片“哈哈哈”。
鏡頭拍到了兩個窗戶,它們漆黑、反光。
當室内重新亮起燈時,小馬哥按捺住興奮,睜大了眼睛道:“來了兄弟們,好好看!”
鏡頭8倍聚焦,拍到了一瞬間突然出現的殘臂短肢,它們挂在燈上、擺在衣櫥和書櫃裡、掉在垃圾桶裡。沒有血,幹淨、安靜、詭異。
「卧槽這是什麼……」「卧槽卧槽我靠」「小馬哥剛剛切鏡頭了?????」
“好好看吧。”小馬哥意味深長地說,“這才是世界的真相。”
緊接着出現的是一個年輕人,他憑空出現在室内的電腦桌前,茫然地低頭看一眼,抱着腿發出痛呼,在電腦椅後移時,他的小腿、右臂像是失去了螺絲的木凳組件,“哐啷”一下掉在地上。
彈幕裡長久沉默了,太過震驚,以至于有那麼一秒,所有人都忘記了評論。
直到戚餘突然出現在鏡頭裡。
他從電腦前直起腰,一把按住從身上“脫落”的手臂,咬住刀刃劃開手腕,把自己的血淋了上去。然後像拼娃娃一樣,把斷肢按在了斷口處。
做完這些,他額頭痛出一層冷汗,扶着桌子喘了會氣。
「卧槽,美人好猛」「你們這幫老色劈,人家有胸嗎就美人?說不定掏出來比你都大!」
小馬哥沒看彈幕,他表情逐漸嚴肅地挺直背脊。一陣東風吹過,小馬哥瞳孔縮成針尖大小,陶醉地仰頭一嗅。
眼珠從眼眶裡落下,露出裡面蠕動的蟲,一枚眼球從蠕蟲裡緩緩上浮,似乎想要沖出來,被小馬哥用眼球塞了回去。
他瞳孔渙散,表情垂涎,“他……好香,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