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表上,[混沌值35],緊接着[混沌值40]。
他仿佛想起了什麼,呼吸急促地把人一搡,一陣亂七八糟的墜落鋪灑聲。
孟言跑到床位一看,看見被拆成零件散落一地的師父。
“戚餘呢?”他聽見自己問。
腦子更混沌了。
[混沌值:30]
孟言看了眼自己的手,有哪裡怪怪的,手掌感覺很麻木,“為什麼手上的雨水擦不掉?”
……
這一晚好像格外漫長,孟言隻覺得身心俱疲,為什麼還不天亮?他好困。
省略了一些細節,孟言将昨晚的事情簡要濃縮為:“我師父和你,在我房裡反複自……”
殺字他吐不出口。
戚餘視線垂下:“你的手怎麼回事?”
孟言疑惑:“嗯?我的手?怎麼了?”他擡起手臂,才發現自己的左右手各自張開、握拳,張開、握拳。像在測試功能的仿生手臂。
“我不知道。”他格外困惑,“我好像,控制不了我的手。”
-
戚餘的秘書有他家門鎖的密碼,有時來不及去公司,秘書會把需要處理的緊急文件送來家裡。
“戚總?”秘書敲敲門,沒有應答後擡頭看了眼門口攝像頭,晃了晃手裡文件袋,“我來送文件。”
秘書将文件放在島台就離開了,并沒注意到有個黑影趁機留下。
門關上,黑影湊到屋裡的攝像頭跟前。
剛剛那個人為什麼要對着這個東西說話?戚餘在裡面?
它湊到黑漆漆、圓溜溜的攝像頭跟前,睜着空洞的眼,怎麼也看不出裡面能藏人。
算了,既然這裡是戚餘的家,它就在這裡住下了,不信戚餘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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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餘從孟言嘴裡問不出很多細節,他的神智顯然已經不夠清醒,說話也開始颠三倒四。
“今天是第三天了……是不是最後、最後、最後一個W過定,他們就打開格式了?”
這是十分不妙的信号。
事實上,戚餘也不确定自己還保有多少理智。
因為有一次路過鏡子時,他看見鏡子裡的人是面朝鏡子橫着走過去的。
讓孟言回房鎖死門,牢記發生什麼都不要開門,戚餘回到房間等待天黑。
這個荒誕的世界遵循着自己的節律,晚上六點整,天一秒不差地暗下。
神信:【混沌值-5。寶貝,穩住,最後一晚了。】
戚餘沒有玩手機,靠在床邊慢條斯理擦拭藏刀。
下午鎖門前,孟言問他“等最後一個夜晚結束就好了嗎?”
戚餘說,“是的。”
但不是的。
這個荒誕的世界處處都是虛假信息,人類的邏輯在這裡毫無作用,又怎麼能指望詭異生物按照承諾放他們生路?
等下去,隻有死路一條。唯一的希望是在三個夜晚結束之前,成功擊殺詭域領主。
從遠方漸次傳來的“啵”、“啵”冒泡聲在極為緩慢地靠近,戚餘踩上飄窗,拉開窗戶,外面是一望無際的濃黑,仿佛整個世界就隻有這一棟樓。
戚餘拿出那枚鐘表,放到窗外的外牆上。它蹬着兩個金屬支架腿,吱吱哇哇地跑遠,戚餘側耳聽了一會。
然後他整個人都鑽了出去。
很奇妙的感覺,頭腦眩暈,世界颠倒,戚餘站在了外牆上,這棟樓成了腳下的地面。
風呼嘯着刮來,他仰頭望向前方。
在近乎地平線的盡頭——又或許是這棟樓的盡頭,一枚枚眼珠緩慢攀爬過來。
戚餘緩緩靠近,沿途經過無數個樓層和萬家燈火,不同的室内裝潢和布局,卻有差不多的場景:驚恐瞪大的雙眼、零散且滿地跑的軀體、用盡方法卻沒能守住理智的崩潰者……
盡頭蔓延來的眼珠從每一個亮起燈又熄滅的窗戶進去,恣意享用這一場毫不費力的屠殺戰利品。
“啪”。
一枚眼珠竄到戚餘腳下,被踩得汁液四濺。
戚餘擡起腳,冷冷地皺起眉,“惡心。”
聲音落地,攀附在樓棟上的所有眼珠都整齊向他看來,眼裡兇光畢現,仿佛因被嫌棄而憤怒!
眼珠們翻滾着彙成潮水,鋪天蓋地湧來,眼球上大張的猙獰牙齒還挂着血肉,戚餘毫不懷疑它們的殺傷力。
戚餘跑了一段,眼見快要被追上,從窗戶翻進了一棟黑了燈的房子裡,從斜側的另一面窗戶出去。
翻窗時,他發現有點使不上勁,不管手臂如何用力,也不能一次就跳出窗台。
他低頭看一眼,懂了。
他已經半邊身子探在外面,就差小腿輔助輕輕一跳了。他的小腿确實也在跳,而且跳得很用力。
隻不過,是獨立于他在跳。
就在他膝蓋以下空蕩蕩的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