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餘始終在觀察他的臉色。比起昨天初見,他的臉色更加蒼白,肌肉更加僵硬,眼神……也已經很渾濁。
戚餘:“你也不能和孟言一個房間,他沒帶換洗的退燒藥。”這是一句沒有邏輯,卻符合這個詭域的話。
肖喆禹:“行。那我自己去空的房間吧。”然後他就走進去自己關上了門。
孟言目瞪口呆。
“謝謝。”他低聲對戚餘說,望着師傅的背影,表情很複雜。有内疚、驚懼,更多的是傷心,他已經認清現實他的師父大概率是……沒了。而他,還想活着出去。
戚餘擡起手臂,把腕表表帶解開。金屬表帶在白皙皮膚上扣出一點粉紅印記,凸起的腕骨被襯的色澤誘人。
“戴着。”戚餘把腕表丢給他,轉身進卧室,“自己研究下用法,混沌值太低了的話,想想你的父母和女朋友。”
孟言表帶還帶着戚餘的體溫,很柔和。孟言莫名有點心慌,卻和恐懼的感覺不同,“我沒有女朋友。”
戚餘:“男朋友也行,随你。”
孟言立刻反駁,語氣比上一次解釋還急促:“也沒有男朋友。”
吧嗒,戚餘關上了房門。
孟言盯着房門,竟然有些失落,同時清醒意識到一個現實,戚餘不在意。
不管是自己因為錯把他當關系戶的冒犯、輕慢,發現後的歉意,還是自己的任何情緒,戚餘都不在意。
孟言收回視線,把表盤戴在手上,轉身回了房間。
戚餘給了他這張表。無論如何,他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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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時戚餘小憩了一會,天黑後已經做好通宵準備。
20點、24點、淩晨5點,早上七點。
天還沒有亮。
窗戶外的眼睛已經全部長滿,正順着窗戶的縫隙往裡長。一枚眼珠“啵”的一下擠開窗戶,和雨一起漏進屋裡,落在地上時張嘴就啃了一口地闆,“啊啊啊——好疼好疼!”地闆尖叫。
有更多的眼睛開始往室内生長,他們延伸的盡頭坐着戚餘。
為什麼天還不亮?
戚餘想起桌面上的那隻鬧鐘。白天時他檢查了一次桌上的鐘,晚上明明見它吃了自己的電池,白天時電池卻還好好戴在肚子裡。
時鐘,就是時間。
戚餘起身,側耳聽了一會。
外面持續了一整晚,輪流在他和孟言門口響起的敲門聲、踢門聲仍在繼續,一個小時前輪到了孟言。而孟言的房門也緊閉不開,顯然也知道要等天亮。
等到最後,怕是隻能等死。
戚餘抽刀開門,揮刀擊退襲擊自己的鞋子和手臂,從餐桌上取回鬧鐘。拳頭和鞋子跟在身後,拳頭試圖咬他,鞋子試圖綁他,被戚餘劃破手掌,放出血液吞噬。
【靈值+6。我的評價是,聊勝于無,好歹你終于夠着D級門檻了。】
戚餘劃破手掌的一瞬,地上的眼珠突然開始顫抖起來,它向着戚餘的方向深深一嗅,從嘴巴裡吐出一副牙齒,咔吧咔吧地從地闆上跳着向戚餘跑來,張嘴要咬。
戚餘的血液仿佛有自我意識,先一步怒氣沖沖地撲了過去,房間裡響起可怕的“嘎吱嘎吱”嚼骨聲。
戚餘臉色鐵青,擡手捂住嘴巴。
神信:【混沌值-5,不是吧我的天……真有人能一直對食物惡心啊??】
戚餘咬着舌尖把從床頭櫃裡翻出來的電池裝進鐘表裡,沒想到它哭着喊着撒潑,一點也不配合。戚餘當即手起刀落照着“頭頂”哐當一下,把這東西砸老實後安上電池。
停止轉動的時針和分針重新工作,像是按下加速鍵,眨眼指向早上七點。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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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在辦公室裡等了一個白天又一個黑夜,沒等到戚餘。
它滑了滑,躲開夕陽,從門縫裡重新溜出去。
那個秘書今天來了好幾趟給戚餘送文件,還給戚餘打過電話,卻都沒有被接通。
它覺得秘書說不定知道戚餘在哪裡。
影子溜進秘書的辦公室,發現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打電話:“……你這不是不講道理嗎?老闆的司機親自跟我一起過去,你在懷疑什麼?”
“什麼不講道理?你還要我怎麼說?你非要去是吧,這麼喜歡有錢男人是吧,那你去吧,咱們倆結束了。”
秘書看了眼手機,一隻手撐着桌面,另一隻手緩緩叉腰:“你确定是吧?”
男人從被放在桌面的手機裡看秘書,看她盛氣淩人的紅唇和嚴謹職業的OL裝,看着看着,眼神躲閃,語氣透着外強中幹:“你要是還想和我在一起,就不許你去你老闆家裡。”
秘書晃了晃辦公一天酸疼的脖頸,從桌面拿起眼藥水滴了一滴,“算了。小心眼、沒本事也就算了,滿腦子都是不正經的東西,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嗎?人類低質量男性。”秘書挂了電話,不屑地嗤笑一聲,“浪費老娘時間,隻談兩天我都覺得虧大了。”
影子大概聽懂了秘書要去戚餘的家,于是它把自己卷到秘書的高跟鞋跟上。
這次直接去戚餘家裡,應該能找到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