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雍容第二日來輪值,還未到自己值房門口就看到王啟年在那裡鬼鬼祟祟地張望,正想着他怎麼又在那裡玩忽職守,王啟年卻已經屁颠屁颠跑了過來。
“小陳大人,你可算來了。”
陳雍容推門進去,道:“怎麼了王大人?難得見你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連城門口的生意都不做了。”
王啟年讪讪一笑:“還不是因為小範大人嘛……”
陳雍容将一旁的茶爐重新熱起來,拿着蒲扇扇了扇風,又将水倒入茶壺之中加熱,這才問道:“他怎麼了?”
“他昨夜打了郭保坤,現在郭府鬧上京都府了!”
陳雍容嗯了一聲,道:“知法犯法,被人家告上公堂也是正常的。怎麼了?”她掀開茶壺的蓋子看了看,清水剛剛開始冒泡,還不是最适合入茶的時候。
“這……這倒也其次,可是太子此時往京都府去了。”
陳雍容微微一愣,道:“太子?”她轉念一想,道:“郭攸之與太子交好,太子為了拉攏自己的門下,太子會去也是正常的。”
太子也好,二皇子也好,都不會讓自己手下的人寒心。
“那……”王啟年眼巴巴地看着陳雍容,道:“那太子去了豈不是對小範大人不利!”
“他打了人家兒子,人家要個說法也是人之常情,不過……”陳雍容目光一轉,道:“範閑為何去打郭保坤?”
“這……”王啟年有些心虛,随後還是坦白道:“是卑職以為小範大人要對滕梓荊妻兒不利,做了假的卷宗欺騙小範大人……沒想到……唉,小範大人打完郭保坤還挺開心的……”
“開心?”陳雍容一臉疑惑,開口問道:“開心什麼?打出花了?”
“小陳大人你又說笑了。”王啟年對上陳雍容的冷臉,趕緊道:“這小範大人是有原因的,這不是……被卑職騙了嗎?”
“若是太子去了,事情可就不止打人這麼簡單了。”陳雍容将茶泡好,歎了一口氣,道:“算我欠他的。”她看向王啟年,道:“想不想将功補過?”
王啟年嘿嘿笑了幾聲,還是點點頭。
陳雍容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宮裡幫我向陛下遞個消息,去皇城西門那裡,有專人接收鑒查院傳遞的情報。”
“啊?”
陳雍容到了京都府的時候,侯公公也剛到,他與陳雍容見面,不由笑了笑,道:“小陳公子啊,你可是害苦咱家了。”
陳雍容走到他面前,随手将一個小盒子遞到他手邊,笑道:“先前自家茶園裡的碎銀子茶出來了,侯公公若是不嫌棄,改日我入宮拜見陛下時給公公送些去。”
雖說是茶葉,其實真送的時候都換成了金錠,早已是不成文的規矩。
“小陳公子客氣啦。”侯公公笑眯眯地說道:“陛下的口谕耽誤不得,咱家便先進去了。”
陳雍容這才向他行禮:“公公請。”她站在門口看着侯公公進去,這才轉身向别的地方走去。
王啟年在人群中看到了她,急忙跟了過來,道:“小陳大人果然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啊!”
“别拍馬屁了。陛下的意思到了,這事情便算是結束了,趕緊給我回去辦差。”
“是是是……”王啟年還是忍不住問道:“小陳大人怎麼知道陛下會管這種事啊……”
陳雍容卻是心知肚明,道:“就算我不去,陛下也會派人來,隻不過我給了陛下一個台階罷了。”
“啊?”
陳雍容有些好笑,道:“要我解釋給你聽嗎?”
王啟年見她似乎真的要給自己解釋,趕忙道:“算了……卑職還是不問了,這有的事情不能知道太多啊……”
王啟年趕緊搖頭,道:“别,小陳大人千萬别說……卑職怕自己稀裡糊塗就沒了……”
陳雍容無奈地搖搖頭,道:“算了,走吧。”
慶帝将範閑放在明面上顯然就是為了釣大魚,大魚沒出來,慶帝必然不會讓範閑這個魚餌出事。
陳雍容如今不過是給了慶帝一個名正言順不會被範閑懷疑的借口,也姑且算是出一份力。
“小陳大人不去見小範大人嗎?”
陳雍容眨眨眼,不解地問道:“見他幹嘛?”
“是是是……”王啟年心想小陳大人這一尊無情閻羅這樣關心範閑,怕不是心有所屬了,這麼想想,院長安排他接近範閑,簡直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啊!
王啟年眼睛都笑沒了,看得陳雍容一陣惡寒,道:“你笑成這樣做什麼?”
王啟年趕緊斂起笑容,道:“卑職不笑了!”
陳雍容見他雖然是憋住了,但總還有些說不出的詭異,隻好轉過身快步離開,眼不見心不煩。
侯公公将慶帝的口谕公布,滕梓荊的假死一事就算是輕飄飄地揭過了,衆人再無相争的意義,這才各自散去。
等到公堂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侯公公這才走到範閑面前,道:“小範公子,這次還是多虧了小陳大人為你求情,這份恩情可莫要忘記了。”
“陳……陳海慶?”範閑微微一愣,忍不住追問道:“他為什麼啊?”
“這就要小範大人親自去問了,咱家隻是受陛下之命來傳旨的。”
範閑目送侯公公離開,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道:“我就知道……”
被捆着的滕梓荊走到他面前,晃了晃被捆着的手腕,這才道:“你笑那麼憨幹什麼……”
“什麼憨……”範閑無語,幫他解開手腕上的繩子,随後笑嘻嘻地說道:“這是甜蜜的笑……肯定是雍容知道了我的消息,所以才讓陳海慶去的。”
滕梓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