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梓荊看着範閑行注目禮的樣子,不由無語,很久之後才開口道:“我也要走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好心提醒,别和她扯上什麼關系。”
還不等範閑回答,滕梓荊便迅速離去了。
“诶——”範閑沒攔下人,隻能歎了口氣,他忽然想起什麼,道:“糟了!忘了問她家在何處了!不對……滕梓荊認識她……?”
陳雍容下車之後就拐進了一個小巷子裡,不一會兒滕梓荊也垂着頭走了進來。
陳雍容雙手揣在袖子裡,道:“算你識相。你去澹州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說吧,為何要假死?”
滕梓荊垂首道:“鑒查院文卷乃是機密,除了提司之外無人有權查看,我……亦不想因此向他人低頭。”
陳雍容張張嘴,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她揣進袖子裡的手搓了搓衣服,随後扭過頭道:“當初去牢裡提你的時候,我便讓人去護好你的妻兒了。不過這事都是鑒查院機密,四處着人安排,我是院長調動,不好過問。”
滕梓荊沉聲道:“我自是知道陳大人難處。”
陳雍容用餘光瞥了他一眼,道:“待我想辦法去四處讓他們把話都倒出來。”她從袖中摸出一塊玉佩,遞到滕梓荊面前,道:“拿着這個去南城萬福客棧,那裡的人能收留你,别四處亂走,被其他人發現了。”
“……”滕梓荊與她對視許久,這才躬身開口道:“多謝陳大人。陳大人的恩……”
“不必了,你是鑒查院的人,我理所應當。”陳雍容轉過身悠哉悠哉地向前走,道:“你的尾巴我會幫你處理好,京都不可久居,解決之後就趕緊走吧。”
“……多謝。”
陳雍容晃晃悠悠着回府,心裡卻還在思量範閑的事情。
她自然是認出護送範閑回京的是紅甲騎士,若非陛下手谕,絕不會輕易調動,範閑之父範建雖是陛下的奶兄弟,但也不必如此大張旗鼓,那隊車馬恐怕沒那麼簡單。
就是可惜了她大好的機會。
“新鮮的柿子!汁多皮薄!”
陳雍容聽到路邊有小販吆喝,忍不住湊了過去,掏出錢來買了兩斤柿子,抱着紙袋晃回了陳園。
陳園是陳萍萍修建的,他平日鮮少有空回來小住,卻最喜歡來這裡賞景。
陳園的管家看到她回來,也不詢問,隻是道:“公子回來啦。”
陳雍容嗯了一聲,從懷裡的紙袋中掏出一枚柿子遞過去,道:“叔,你嘗嘗。”
管家捧着柿子,笑彎了眉眼,道:“謝謝公子。”
“這次隻我一人回京,院長還在江南别院修養,這幾日我就在陳園住。”
“是。”管家笑眯眯地開口道:“之前晨郡主托我們給公子送信,我等已經寄出,可公子匆匆回來……”
陳雍容了然,道:“那我過幾日便去拜訪郡主。”
管家将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便退下了,隻留下陳雍容一個人在湖邊曬書用的石頭上坐着。
陳雍容望着清澈湖水裡自己的倒影,不由歎了一口氣,有些郁悶地拾起一顆小石子扔進湖裡,看着石子在湖面上輕快地躍了過去。
好不容易陳萍萍願意離京陪她去她在江南特意準備的别院閑逛幾天,卻又出了言冰雲這檔子事,陳雍容匆匆忙忙趕回來與言冰雲道别,連陳萍萍也顧不上。
京都風雲詭谲,陳萍萍雖頗受重用,但也樹敵衆多,陳雍容怕他老了受人欺負,便以男子身份在鑒察院呆着,既然陛下對她在鑒察院内任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便想着謀求未來的鑒察院院長一職,隻要她在,将來任誰也動不了陳萍萍。
江南那處别院是她很久以前就開始準備的,為的隻是能讓陳萍萍老了有個休息的地方,到時候換她來保護陳萍萍。
她在陳萍萍的羽翼下長大,将來自然也要為陳萍萍遮風擋雨。
盡管陳萍萍未曾給予過她養育之恩以外的其他東西,也從未要求她回報他什麼。
這邊廂範閑回了範府,先是和自己的姨娘打了一番擂台,這才和自家妹妹聊了起來。
“诶,若若,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雍容’的女孩子?”範閑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妹妹。
範若若歪着頭想了想,道:“還真沒有……”她看着範閑失望的樣子,眨眨眼睛,追問道:“哥,你怎麼問這個?”
範閑彎着眼睛笑了笑,沒有說話。
範若若恍然大悟,驚喜道:“哥,你是有了喜歡的人!”她看到範閑點頭,比範閑還激動,一下子站了起來,一邊念叨着這個名字,一邊走來走去,道:“雍容……我認識的姑娘裡還沒有叫這個名字的,我回頭一定也叫她們好好打聽一下……”
範閑看她緊張的樣子,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道:“沒事,也不急于一時。”
範若若思慮了片刻,忽然道:“可是……哥你身上還有婚約啊。”
範閑想起這件事情,也有些煩惱,過了一會才道:“我又沒見過那個什麼郡主,我才不娶她呢。”
“啊……算了,不管哥你喜歡誰,我都支持你!”
範閑被自家妹妹逗笑,道:“你這麼沒原則啊。”
“我相信你啊,相信你就是原則。”範若若笑嘻嘻地開口道:“哥,你還是給我講講雍容姑娘的事情吧,說不定雍容是她的小字,你多說一點,我也能猜出她是個怎樣的人嘛。”
範閑望着天空,道:“她啊,她肯定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孩子,笑起來比蜜糖還要甜……身手好、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