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高亮的哨聲響起，佐久早還沒反應，周圍人就迅速把他摟做一團。

“赢了！”

佐久早難得混亂，他看到什麼了？

高中時期的古森，高中時期的飯綱學長，還有排球部的人……噢，還有他自己。

佐久早低頭，黃綠色的井闼山襯衫，還有滿身汗水，肌肉傳來的好好使用過的痕迹。

“怎麼了，聖臣？”古森元也在他左手邊，笑眼彎彎，“今天你很奇怪啊，居然沒有躲開我們。”

三年級的前輩大笑起來，右手的竹士學長還故意用力拍他肩膀，把他摟得更緊，要命了……

佐久早環視，這熟悉的體育館，熟悉的對手，大抵就是——

“接下來就是全國了！大家一起努力吧！！”飯綱露出爽朗的笑給他們打氣，因為一天内連赢兩場，所有人都在體力消耗的情況下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高二的春高預選賽，網對面的則是交手過多次的枭谷。他現在居然身處墨田區體育館内。

廣播聲宣報了井闼山學園作為東京第一代表參賽的結果，拉拉隊和觀衆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佐久早面無表情地擰了一把自己，疼痛，并沒有清醒過來。

他俯下身，癱在地上緊閉雙眼，像一隻死掉的鼬條久久不動。

佐久早現在确認這絕不是隐藏記憶，他的視線快速掃過觀衆席的木管銅管，做出了一個很不佐久早風格的行為。

吹奏部的人大為驚愕，沒想到排球部大名鼎鼎的佐久早會跑來問彩的下落。

佐久早轉身聽到隐約的議論紛紛，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圍着體育館轉了一圈都一無所獲，直到古森給他發消息說大巴要啟動了讓他趕緊回去。

就在佐久早準備放棄時，他再度看到惹眼的一頭莓紅短發。

彩不是一個人出現的，對面是上次和她一起躲雨的女孩子，記得彩稱呼她為“绯”來着。

绯這時的頭發長度隻有及肩，兩人的氣氛也全然不似上次融洽，而是劍拔弩張，像壓滿的弓弦。

佐久早猶豫了下，抱歉的同時沉默地選擇了不道德的做法。

拉緊的弓弦瞬間崩斷，兩個人爆發了激烈的争吵。佐久早雖然在偷聽，但距離很遠，隻聽了個大概。

十一月份舉行的除了春高預賽，還有全日本吹奏大會決賽，彩她們已經輸掉了，這也是绯心情糟糕透頂的原因。

這種焦慮無時無刻不将她淹沒，甚至已經影響到了绯身邊的人。

绯要求彩陪她一起參加鋼琴三重奏，剛剛還神氣的彩一下子不作聲了。

這種安靜隻維持了一瞬，彩認真地說：“還有機會，你彈得很好。”

彩說這話時雙目閃爍着真摯的信任，佐久早看得出，她恐怕是真的這樣相信着同伴的，然而對于沉浸在沒得大賞的焦慮的绯來說，這話大抵是聽不進去的。

果然，绯氣勢洶洶地反駁，“這樣彈得根本不算好。在全國大賽上都拿不到獎，将來怎麼去世界的舞台。”

分明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但绯的表情是憤怒的，又異常痛苦。

說完這話的绯就跑掉了，彩一臉焦急，追了幾步又好像被什麼打中一拳停下來，直到目光瞥到了佐久早聖臣。

糟了。

佐久早腳往後退了半步，果然，彩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毫不猶豫地哒哒哒跑到他面前來。

佐久早微微低下頭，那雙總是充滿熱情的瞳孔裡散發着期待的光，狂風驟雨般道：“這位同學，你能幫我和吹奏部的井下老師說一聲嗎？就說我和绯……噢！彩和绯需要請一下假，不跟學校大巴，拜托你了！”

她雙手合十，說完就跑，聲音遠揚，“拜托你了同學，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佐久早根本來不及反應，額角繃出井字，不知道該從哪裡吐槽起。

該死的彩，她果然不認識他。然而不管認不認識，不管在什麼樣的場景下見面，總能向他毫無心理負擔地提出這樣那樣的請求，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佐久早的臉色有一瞬間崩壞，露出懷疑人生的表情。

而在他不情不願地向吹奏部的老師轉述時，對方臉色很不好看，“這家夥，又是這樣。”一邊這樣說着，一邊發洩着不滿，連帶着佐久早也受了牽連。

佐久早坐大巴回學校時，頭上陰雨連綿，周身自帶怨念漩渦，看得人退避三舍。

就在他打定主意要回學校把彩逮住，讓她償還迄今為止他所忍受的一切時，佐久早又一次從“夢”中醒來了。

……

古森看到佐久早無表情的面孔透露出一絲殺氣，連洗漱的動作也帶着某種力氣，好像在等着宰掉某個家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