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徽本想問什麼事,一想到剛剛茉莉和千裡的打趣,直接“哦”一聲,頭也沒回地下樓去。
樓下趙新良在炒菜,聞着很香,看見她,趙新良忙裡偷閑和她打招呼,“阿如,好久不見啊,又漂亮了。”
徐如徽笑笑,“叔叔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趙酉識在一旁接一句,“命苦。”
趙新良作勢要抽趙酉識耳光,趙酉識彎腰躲了下,從冰箱裡拿出一份預制菜,一邊往微波爐裡塞一邊跟徐如徽說:“你做個水果茶?”
“對哦,阿如那個茶,我太久沒喝到了,很想念啊。”趙新良接茬。
徐如徽這才說:“好。”
她記得茶壺被趙酉識拿樓上去,正打算上樓,趙酉識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說:“我上去,我正好有個東西要拿,你先洗水果。”
“哦。”又被安排了。
很快,趙酉識折返下樓,徐如徽在洗水果,剛洗完準備切,趙酉識又說,“你去拿茶葉,我來切。”
“哦。”徐如徽依舊被安排得很明白。
好在趙酉識家裡的廚房大,三個人來回走動也不會特别不方便。
水果茶很好做,趙酉識打下手也不需要太久,兩個人各自忙完就被趙新良趕出了廚房。
趙酉識站在樓梯口下,彎腰從裡側掏出一瓶椰子水遞給徐如徽,徐如徽接過,兩個人站着,各自無言。
整個房間忽然變得很安靜,明明有那麼多人在,徐如徽卻在這一刻感到很寂寥。
她偏頭看向廚房窗外,北方的冬天寒冷,枝桠早已光秃,因為沒下雪,隻露出枯色,顯得生硬。
“西京冷嗎?”旁邊趙酉識忽然問。
徐如徽沉默了幾秒,說:“還好。”
也就深冬下班路上冷了點。
其實按照人情世故,徐如徽至少也應該詢問趙酉識一句。
趙酉識當初是以省狀元的頭銜考去燕京,那年各校領導都踏過趙酉識的家門,同學也都陸續來祝賀過,唯有徐如徽借着畢業旅遊的由頭去省城小姨那裡打了兩個月的暑假工。
那麼多年過去,她還沒有說過一句簡單的恭喜。
眼下機會在前,徐如徽無聲許久,卻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問燕京夏天熱不熱,冬天冷不冷。
她就那麼安靜地站在趙酉識身旁,直到趙新良關了抽油煙機。
徐如徽轉身打算去幫忙端菜。
趙酉識先一步走過去,“我去。”
“哦。”徐如徽并沒有強求。
她在趙酉識面前一向什麼也不強求。
……
飯間大人們心情很好地好了點紅酒,趙酉識和千裡則陪着趙新良喝白酒,徐如徽起初隻喝了水果茶,後來被茉莉勸着喝了兩杯白酒。
千裡笑說:“看不出你還能喝點兒。”
喝了酒後的徐如徽忍不住想說點什麼,她說:“上班的時候偶爾需要喝。”
千裡有點驚訝,“你不是還在上學嗎?”
徐如徽說:“兼職。”
“兼職也需要喝酒啊?環境好惡劣。”茉莉吐槽。
徐如徽笑了笑,沒附和,也沒反駁。
趙酉識對此倒是沒評價什麼,這會兒顯得他很安靜,隻字不言的。
徐如徽偶爾看過去一眼,隐隐覺得他好像不太高興。
飯後徐如徽有些頭暈,先提出要回家,大家看她喝了酒也沒攔着。
隻是祝提春在攙扶她的時候,溫柔地叮囑了句:“以後工作上還是要少喝點酒,酒這東西,要開開心心地喝才行。”
徐如徽沒忍住有些鼻酸。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喝酒的時候也沒忍住跟任素秋吐槽了句,結果換來的是:“掙錢哪有那麼容易的,我們那個時候更苦,連喝酒的機會都沒有。”
她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反牽了下祝提春的手,“好,謝謝阿姨。”
祝提春扭頭招呼趙酉識,“酉識,來送送阿如,我跟阿姨們打會兒麻将。”
徐如徽還沒來得及拒絕,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祝提春遞到了趙酉識手裡。
徐如徽也不明白趙酉識怎麼來那麼快,明明剛剛還在餐桌對面。
她想抽離,卻被趙酉識攥住了手腕。
徐如徽擡眸看向趙酉識,趙酉識與她對視,說:“走吧。”
徐如徽還想說“不用”,但是趙酉識并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兩家就在對門,走路兩分鐘不到的距離。
徐如徽被趙酉識扶到床邊,她順勢躺了下去。
似乎直到這一刻,酒勁兒才開始上頭。
眼前天旋地轉,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她察覺到屋内一下子變得很暗,扭頭去看,才發現是趙酉識把窗簾拉上了。
她莫名笑了下,“我這窗簾你看着是不是很難受。”
趙酉識說句:“你不難受就行。”
我挺難受的。
可是徐如徽沒有說出口。
盡管她已經喝成這樣,卻還是藏着很多話不肯說出口。
她輕輕歎了口氣,宛若吐了一口渾濁的酒氣。
這口氣一吐出去,整個人就顯得輕飄飄的。
她開始感到頭痛。
頭重腳輕的,很難受。
她剛想把趙酉識趕走,就感覺身側床鋪往下一沉。
她睜眼,看見趙酉識坐在了床沿邊。
她與他對視。
他的面孔在她眼中朦胧不清。
“你今天不高興?”她聽到趙酉識這麼問。
徐如徽看着他,好一會兒,沒有回答,隻反問了一句。
“燕京冷嗎?”
“很冷。”趙酉識回答說。
徐如徽抿了下唇。
又幾秒過去,她輕聲細語不知說了句什麼,趙酉識沒聽清,微微俯身湊近,“什麼?”
徐如徽看着他那一張一合,因為沾了酒色而泛紅的唇,好一會兒,嘟囔了句:“是挺不高興的。”
趙酉識沒有起身,就那麼看着徐如徽。
“因為我嗎?”他問。
徐如徽沒有回答。
她嗅到趙酉識身上有和她一樣的酒氣。
她閉上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