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家都已明白這是一場有意安排的相親會,沒坐一會兒,有人提議去祝提春家裡坐坐,讓孩子們也跟着一起。
徐如徽本來在安安靜靜地看電視,事實上電視機裡到底在播些什麼她根本沒注意,但她腦子裡也沒想什麼東西,純發呆。
“說起來,阿如也有段時間沒去我們家了吧。”祝提春起身,路過徐如徽身邊時說一句。
徐如徽不知該應些什麼,又不好什麼反應都不給,就抿唇笑笑,一同站起來。
祝提春順勢牽住徐如徽的手,“走,一起去看看,我們家前段時間新換了很多軟裝,都可漂亮了,以後你需要這些,來找阿姨取經。”
這個話頭一開,大人們都開始着重說裝修,說四件套,說審美。
又說現在年輕人有主見,結婚辦禮都與那個時候不同了。
徐如徽在祝提春身邊,宛若被牽了線的木偶,寸步不離,卻又始終沒有太親密。
趙酉識不近不遠地跟在她身後,目光時而落在徐如徽側臉,時而又落在她與祝提春相牽的手上。
……
趙酉識老家雖然不在鹿上,但卻是正兒八經在鹿上出生長大的人。當初班裡有很多鄉下考過來的學生,平時要麼住宿舍,要麼租房住,條件大多很簡陋。
徐如徽記得以前也經常有同學來趙酉識家裡玩,大家都羨慕他家的複試格局,以及幾乎獨屬于趙酉識自己的二樓空間。
如今茉莉和千裡得知,也紛紛感慨趙酉識太幸福了。
茉莉:“天呐,哥,你從小就獨享三室一廳啊!”
千裡:“我的媽,還有遊戲房!救命!”
二人一唱一和,趙酉識神情有點無奈。
“太誇張了你們。”
“本來就是啊,”茉莉舉手,“我申請去二樓看看!”
“你二樓客廳不會跟電視劇裡男主角一樣,是個超大投影幕布吧?”千裡問。
“沒,以前就是個電視機,現在被我爸改成他的會客茶館了。”趙酉識說。
“那我申請上去喝茶。”茉莉繼續舉手。
千裡探頭舉手,“複制。”
趙酉識露笑,“你們直接上去,我去廚房燒點水一會兒送上去。”
“啊?萬一不小心碰到什麼禁地怎麼辦?要不還是等你一起吧。”茉莉說。
趙酉識本來要往廚房去,聞聲回答得很自然,“讓徐如徽帶你們過去,她什麼都知道。”
自從那件事發生過後,徐如徽很多年沒有踏進過趙酉識的家門了,坦白說,各種軟裝一換,于她而言,這裡已經沒了大部分熟悉感。
剛剛茉莉和千裡各種感慨時,她就在旁邊做個透明人。
至于二樓,她一點也不想上去。
這會兒趙酉識忽然提及她,她一時沒控制住表情,有些意外且茫然地看向趙酉識。
趙酉識剛剛那些賭氣似乎已經自我消化好了,甚至顯出幾分好心情來,說句:“禁地什麼的,勞煩徐小姐幫忙看管好。”
然後轉身去往廚房,十分放心地把“導遊”這個身份安插到她頭上了。
徐如徽:“……”
“走吧,阿如姐。”茉莉說。
千裡也朝她笑,“辛苦辛苦。”
至此,徐如徽隻能任命上樓。
茉莉和千裡情緒亢奮,走在前面,徐如徽則跟在後面,動作顯得很遲緩。
樓下祝提春和任素秋她們不知在聊些什麼,時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徐如徽想起從前,她每每從趙酉識房間裡出來,都能聽見樓下祝提春和趙酉識的父親趙新良的歡聲笑語。
那個時候她總會在二樓樓梯口待着不動,因為她不想回家,也不想打斷趙祝夫妻二人的和諧共處。
偶爾被趙酉識發現,則會換來一句很不正經的,“懷念什麼呢徐小姐?”
果然,人不管精神面貌怎麼變,内裡的性子是不會變的。
那麼多年過去,趙酉識還是個不肯吃虧的小氣鬼。
“這算新中式吧?”茉莉的聲音将徐如徽思緒拉至當下。
徐如徽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二樓,她擡眼去看,短暫地愣了一下。
什麼新中式。
茉莉說話太委婉了。
這根本就是沒有特意裝修,直接原地添了一套茶桌。
因此整個客廳風格顯得不倫不類。
徐如徽下意識往左手邊看,發現不管是地闆,或是走廊盡頭的壁畫,都與她記憶裡一模一樣。
和樓下的變化不同,這裡除了客廳添了套桌椅以外,什麼都沒有變。
她看着,蓦地将目光落在了走廊左側,樓梯拐角第一間房,遊戲房的牆壁上。
在跟她身高差不多高的地方,有一處很小的斑駁。
時光走過幾年,顔色不知不覺褪成了淺褐色。
那是之前有一次,她和趙酉識在遊戲房看電影,其中有一個情節是在女主角躺在男主角床上喊熱,男主角穿着背心從外面走進來,直接将一瓶礦泉水倒在女主角身上。
夏日電影,主角都穿得很清涼,布料廉價,沾了水很多部位若隐若現。
他們在老舊的涼席上舒展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情動。
而徐如徽則和趙酉識在電影外接了一個輕描淡寫的吻。
本來徐如徽是有意加深的,但是趙酉識的手不小心被角落裡一個刀片劃傷了。
當時血迹滴在了床單上。
徐如徽看得直皺眉,讓趙酉識去樓下處理一下。
趙酉識本人作為受害者很無所謂,一點也不着急,吊兒郎當地“啧啧”道:“臉臭的,耽誤你處理情緒了是吧?那我忍一會兒,你在血流成河前放我下去就成。”
徐如徽說他有病。
趙酉識罵她沒良心。
徐如徽理都不理他,先一步起身開門。
倆人一前一後走到樓梯口,徐如徽聽到樓下有任素秋的聲音,一時止住了步伐。
自從攤牌後,徐如徽在趙酉識面前一向不屑于裝什麼,所以當即就說:“你自己下去處理。”
趙酉識“哦”一聲。
反正他們倆沒什麼正當戀愛關系,接吻什麼的頂多算各取所需。
徐如徽單方面認為他們這事趙酉識并沒有什麼虧損,她也不覺得自己給趙酉識做女朋友是什麼值得趙酉識驕傲的事情,說不定别人知道了背地裡還要說趙酉識沒眼光不講究,所以他們之間無需履行什麼關懷陪伴的義務。
既如此,徐如徽“臨陣逃脫”,趙酉識也不會表現出什麼不開心。
然而出乎徐如徽意料的是,趙酉識隻走了兩步,又忽然折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