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孟歸芸再次去找宏安道長修煉的時候,宏安卻告知道,修煉一事應該張弛有度,不可一味的求快求勤,太過沉溺其中而不去感受世間萬物,恐會留有許多遺憾。
辭别師父的孟歸芸才驚覺這幾日竟與家人毫無聯系,老太太定然想她,卻縱着她如以往一般自我。
趕緊去找老太太,大舅母和表嫂正在陪着老太太用早膳,聽大舅母說,今個老太太難得貪睡,起得晚了些,大舅早早就去上值了,表哥在書房學習。
“昨個晚上安和同我說了,那胡氏的父親胡戴宇,如今是戶部左侍郎,而且馮首輔似有意将他推到戶部尚書的位置。所以雖然安和也投靠了首輔,但以林家目前的勢力,根本沒法同胡家相比,首輔那邊是偏袒胡家的。”
魏曼菁看了看老太太的臉色:“更别說當初咱家得罪了好些官員,安和這幾日聯系了好些家,都隻表面應付着他。調查胡家之事,隻能從胡戴宇的手下入手了。”
當初林老爺做督察院副使時,鐵面無私,辦案不留情面,得罪了很多人。他還在位時大家都畏懼他的權力,不敢有所動靜。但現在林家不得聖寵,家裡官職最高的林安和,也不過是五品官。更别說現在要出手對付一個戶部侍郎,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了。
老太太隻嗯了一聲,魏曼菁看了看孟歸芸,這丫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才想起來這些事向來沒跟她說過。
魏曼菁用眼神詢問老太太,老太太點點頭,她便道:“歸芸,從前你性子太過内斂,隻喜在家看書作畫,我們也以為林家再不成器,也還能像庇護你母親一樣,庇護你一輩子……”
“之前聽聞你母親去了,雖老太太傷心。但卻沒有多想,平日裡你母親也是說着你爹的好,想着那孟鴻遠總歸是疼愛你們母女倆的。誰曾想竟是被毒害,如今你要為母親報仇,這些事也該同你說了。”
孟歸芸放下筷子:“外祖母,大舅母,表嫂,我知道的,從前歸芸在你們心中還是個孩子。但經曆了母親被毒害,我自己也差點被溺死這些事,我想我也該長大了。我不能一直在你們的背後,害你們擔心,被你們護翼着,今後的事我想與你們一同承擔。”
老太太和魏曼菁很是欣慰,看着孟歸芸如今這樣子,比從前成長了不少。
老太太看了丁媽媽一眼,丁媽媽命人将桌上食物都撤了,将下人連同幾個主子的貼身丫鬟都安排了出去,自己親自在門口守着。
老太太慢慢将自己知道的與孟歸芸說起來:“先皇治政才能不高,在位時便壓不住下面的大臣,留下了一堆爛攤子。最要說的就是這馮首輔,他身份特殊,不僅當今皇後是他的侄女,更是先皇六兒子,如今晖王爺的親舅舅。馮首輔當初靠着親妹妹是皇上的寵妃,終于在先皇臨終前兩年當上了首輔。”
“這些年來馮首輔勢力越來越大,皇上雖貴為一國之君,在處理朝廷之事上卻有心無力,幸而還有一批官員堅定地站在皇上這邊,不至于成為馮首輔的一言堂。”
“也有保持中立的官員,隻效忠于大成國正統皇室,但這皇帝是誰于他們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這中立派為首的便是你閨中好友謝清瑩的父親,禮部尚書謝明瀚。”
“咱們林家本是開國将門,隻是這大成國已建立了近兩百年,越來越重文輕武,林家後來的子孫也大都開始從文,卻好似并無天賦,一路走了下坡路,到你外祖父這一代,還算是有些本事,坐到了督察院副都禦史的位置。”
“原本你大舅與你外祖父一樣,都效忠于皇上,直到你外祖父因為被人誣陷入了獄,在獄中悲憤交加,還未等調查結果出來就去世了。你大舅深受打擊,認為這一切皆是因為皇上的昏庸無能所緻,轉頭便投靠了馮首輔。”
“然而即便如此,最後的調查結果也沒能替你外祖父翻案。幸好皇上念及林家的開國之功,也顧忌你外祖父在民間的聲望,你大舅方能繼續做着這五品官。”
孟歸芸秀眉微蹙,心想着以大舅的為人,即使是心有不甘,也不至于會因此投靠馮首輔,于是道:“可在我心裡,大舅并不是這種人,他這般實非上策。我也聽清瑩說過一些,這馮首輔乃是奸臣,為了拉攏其它官員壯大自己的勢力,縱容手下貪污受賄,甚至賣官斂财,不顧民生大計,搞得民間怨聲載道。”
“且聽您與大舅母所說,即使大舅歸順于他,他也并沒有為外祖父翻案,還是大舅一人在為此奔波。如今林家又與胡家對上,馮首輔正指望着他們能坐上戶部尚書,更不會幫我們了,說不得為了安撫胡家,還會将林家做了人情。”
李竹君實在是插不上話,她本就是林家被貶到東安府後才嫁給林安和的兒子林世維,兩人年紀都才将十八歲,林世維沒有官職,受這些事的影響,他索性隻在家安心讀書,打算通過科舉入朝為官。
但李竹君清楚,林家人從沒當她是外人,從娶她進門後,婆婆和祖母待她都極好,從前說話沒有避着她過,今日也将她留下一起,是将她完全當作家人的。
老太太歎了口氣,魏曼菁滿臉愁容:“我們也不是沒有勸過他,但你大舅咽不下這口氣,他說,林家用心輔助之人,并未護我們分毫。”
“如此,隻能請大舅母再與大舅說說,讓他小心行事,莫要被胡家逮住了把柄。外祖父一事已經過去如此之久,即便另有隐情,也不是那般輕易能調查出來的。”
“好,我再與他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