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太子和太子妃姗姗來遲。
華挽月看見林培榮低頭弓腰地跟在太子身後,看見華挽月時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似乎并沒有意識到接下來的主角是他自己。
直直皇帝抓起手邊的茶盞一扔,杯子在太子腳邊砰地碎裂成渣,飛濺起的碎片劃過林培榮的臉頰,留下一道豔紅的傷口,在他蒼白的臉上格外醒目。
太子一行人驚恐跪下,隻有太子不緊不慢地抱拳行禮:“父皇息怒,這是怎麼了?”
“一個太監都管不住,讓我怎麼把皇城侍交給你?”
華挽月聽了,心裡咯噔一下。
皇城侍是守護皇城整個軍隊的總稱,李随昱不是說皇帝和太子不對付的麼,皇帝還敢把皇城侍叫出去,他不要命啦?
太子聞言,冷冽的目光掃過自己身後一行人:“是誰?!”
他身後的所有人噤若寒蟬,全都把腦袋貼到了地面上。
皇帝道:“佳慧,是誰在牢裡欺負了你。”
華挽月這一瞬間腦子急速運轉。
皇帝一開始抓她絕對是為了引出李随昱,但李随昱沒有出現,皇帝也不想白白動作一番,幹脆借着這個由頭削弱太子勢力。
她指認林培榮,無論林培榮是入獄還是賜死對她都沒影響,不過太子是一定會記恨上她的。對華挽月而言,其實就是把她逼得占了皇帝的隊。
可她人微言輕,沒人在乎她站誰的隊,皇帝和太子鬥個兩敗俱傷也不關她的事。也隻有勢力盤踞在南邊的楚王勢力,才會在意她一個小小華家的助力。
這樣看來,如果她想拼個從龍之功,應該選李随昱才對。
可問題是她隻想離這些政治鬥争遠一點,好好做她的生意。
華挽月痛快地指認林培榮,道:“是他,他用針紮了我。”
林培榮大驚:“奴才沒有!奴才隻是與佳慧縣主在渌州有私情,想去見一見她!佳慧郡主不恥于與奴才的過去,又何必趕盡殺絕?!”
華挽月滿臉問号:“我與你有私情?你在做什麼夢?”
林培榮明顯是下地獄也要拉上華挽月墊背,擡起臉對她控訴道:“你我在渌州私定終身,你卻在獵場見到楚王世子那賊子,便鐵了心攀高枝,不僅使毒計讓方知府傻了,還讓人對奴才用了宮刑,若不是太子心善留奴才一命,恐怕奴才投胎都三月了。”
華挽月仿佛再聽天書,她是怎麼也想不到,光憑一張嘴,就能把所有髒水到她身上。
華挽月冷靜道:“你有證據嗎?”
“您貴為縣主,還有長公主撐腰,神通廣大,什麼證據都已經被銷毀了。”
華挽月陡然看向皇帝。
皇帝面色正變幻莫測,嚴肅而凜然,但華挽月捕捉到眼底閃過的一絲得逞。
好啊!在這等着她呢!
華挽月了然般笑了笑,“左右你一張嘴,任你如何說便如何說吧。但你說你的,我不認。陛下,”她向陛下盈盈一拜,道:“臣妹狀告林培榮辱我清白,辱長公主清白,望陛下重罰。”
反正誰都沒證據,你胡編亂造污蔑我,我就直言開口重罰你,随便吧。
華挽月深知,此刻她完全淪為了政治鬥争的棋子。皇帝妄圖用她這顆小小的“四兩”,撥動政局的千斤。
皇帝如此針對長公主,看來長公主手中還有讓他忌憚的勢力。
華挽月望向長公主,長公主靜靜的回望她,嘴角有溫柔的笑意,眼底卻凄涼恍惚。
皇帝道:“長公主可有話要說?”
長公主笑道:“陛下若是願意聽信一個太監胡謅之言,也不願相信我這個當初親身扶持您大權在握的姐姐,那臣妾無話可說。”
皇帝看向太子:“太子,你怎麼看?”
“父皇,兒臣不願相信姑母陷害朝廷命官,但林培榮确實是從渌州逃回來後便已身殘……不如暫時委屈姑母在公主府謝客幾日,待兒臣仔細查一查真相。”
皇帝道:“爍鸢,你可願意配合?”
長公主起身道:“臣妾願意。不過一人無聊,不如讓佳慧來陪我吧。”
“好。太子,朕命你七日内查出真相,依律判處。”
鬧劇終于落幕,華挽月跟着長公主回了公主府。
長公主将她安排在客房,道:“有沒有事情要安排的,現在還能送信出去,待過會皇城侍來就沒機會了。”
華挽月有些頭疼,道:“能不能叫我的丫鬟來?公主府可有府醫,我可能要生病。”
華挽月小時候大病小病不斷,身體一旦有沉重感,她就知道自己要發燒了。
公主府摸摸她的額頭,果然已經有些溫熱,“我派人去請,你先睡吧。病好了我們再談。”
談些什麼,華挽月心裡隐隐有了預感。但她坐牢坐的身心俱疲,很快陷入沉眠。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有人在朝她嘴裡灌些苦澀辛辣的湯藥,華挽月神志不清地配合着吞咽,恍惚中聞到薄荷的味道。
她睜不開眼,可感到身邊那人要走,拼勁全身的力氣拉住了他。
舒晴走進來,看見屋内的身影,立刻闆了臉訓斥:“不是說我來喂嗎?你怎麼能私自動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