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卻沒有華挽月的夥伴。
不算華挽月帶來的黛衣和其他仆從,她在京中勉強算得上相熟的,也隻一個李随昱而已。
如今李随昱在前面接待客人,一手操辦了整個壽宴的華挽月卻隻能對着一汪髒兮兮的池水發呆。
華挽月靜靜地享受了一會兒黛衣的懷抱,然後站起身,“走吧,去換衣服,待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今日除了是王爺的壽宴,也要将華挽月介紹給京城衆人。
華挽月沒有隆重的出場,和王妃商量過後,決定隻在女眷那邊露面。
華挽月給李随昱準備的是靛藍蜀錦祥雲長衫,自己搭了天藍蜀錦紛月裙。兩人皆是低調的裝扮,即不會喧賓奪主,站在一起又會格外相配。
隻是不知道這場壽宴期間,兩人還沒有機會站在一起。
楚王妃派汪嬷嬷來接她,有汪嬷嬷引路,黛衣心中安定幾分,跟在華挽月身後挺直了腰杆。
女眷們聚會之地是在後花園牡丹亭周圍,遠遠望去,各色衣裙或聚或散,在樹叢嬌花蹁跹走動。
牡丹亭是個挺大的亭子,裡面放了一張長桌,主位坐着一位金枝玉葉的貴夫人,楚王妃在她身側笑臉作陪,其他位置則坐着與王妃年紀相近的夫人們。
華挽月才一靠近後園,就看見了之前曾經在茶水鋪見過的粉粉和綠綠。她們與另外幾個小姐妹圍坐在一張樹蔭下的石桌邊打牌。
華挽月從她們旁邊經過,幾人并未注意到她,倒是華挽月聽見其中一人管綠綠叫郡主。
牡丹亭中,楚王妃笑得春風和煦,朝着華挽月招手,“挽月,來。”
華挽月乖巧地給各位夫人行禮,打過招呼後站在了楚王妃身邊。
楚王妃握住華挽月的手,熱絡道:“瞧啊,我的眼光還不錯吧!挽月生的花容月貌,以後的孩兒定然也會極漂亮。”
有幾位夫人笑着應和,“是啊,相貌真是不錯,就算是跟京城的女兒家相比也不遜色呢。”
楚王妃樂呵呵地給華挽月介紹了就近的幾位夫人:“挽月,這是長公主、邕王妃、羅尚書家的盧夫人和工部侍郎家的胡夫人。你就跟着随昱叫她們姑母、嬸嬸吧。”
華挽月柔美的臉在特意裝扮過後更顯端莊清貴,舉手投足矜持有禮,笑容乖順而靈動。
依她幾十年裝乖的功夫判斷,這一套應是極容易引起人好感的。
她甜甜地對着長公主叫了聲姑母,其他人叫了嬸嬸。
長公主打扮得極為貴氣,滿頭金钗陪着紅色大裙擺襦裙,隻是眉眼習慣性蹙着,眉心有兩條細細的豎紋,下半張臉還攏了一層面紗。
她面色淡淡地點了點頭,“長相不錯。我聽說家裡是做生意的?”
她隻對着楚王妃說話,眼中沒有華挽月的半分影子:“你就是太急了,一聽昱兒有情況立刻就将人娶回家。就算你喜歡,可擡成個妾室已事恩賜,做正妻豈不是耽誤了昱兒的正緣。”
一旁的邕王妃連連點頭,“是啊。商戶女畢竟上不得台面,姐姐真是急過頭了。”
楚王妃沒有反駁,反而向兩人嬌嗔道,“這哪裡怪的上我?!要不是李随昱那小子連頭發都剿了,我能急嗎?不過我倒是沒後悔,我們挽月啊,小腦瓜可聰明了呢!”
長公主明顯不信,“小聰明可不叫聰明。”
“王爺那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自從在戰場傷了底子就總喜歡往賭場跑,王府都快讓他敗光了。而我呢,又不會管賬,挽月要是不來啊,估計明年我連下人都要遣散了。”
說到這,楚王妃頗有些洋洋得意:“我把王府的帳交給挽月,她一天就理清楚了!就這聰明的小腦瓜,我要是把王府那幾個鋪子給她管,明年豈不是就賺大發!”
盧夫人詫異,“你這就讓媳婦管家了?”
楚王妃滿臉地無所謂:“能者多勞嘛,我和王爺都是粗人,哪裡管得了賬。”
長公主從上到下掃了華挽月一眼,依舊輕飄飄地已開,語氣平平,“若她能把王府盤起來,也算是功勞一件,隻是還需多多考驗心性,萬不可助長那些歪風邪風。”
話裡有話,在座的都聽明白了。
盧夫人和胡夫人紛紛點頭道:“是啊,外面的人不比京城的女兒家知根知底,你心思淺,要多注意才是。”
“要我說你真不該娶商戶女做正妻,那奕涵多好,你安排着跟昱兒多見幾次面,有了感情昱兒自然就不會抵觸了。”
華挽月聽她們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将“心性不正”四個大字扣在自己頭上,而楚王妃竟然沒有絲毫解釋的反應,心底不禁泛起涼意。
楚王妃感覺到她的焦躁,暗中按了按她的掌心。
華挽月便暫時按捺住了。
可沒想到幾人越說越過分,竟然談到了以後讓華挽月下堂,要李随昱娶那什麼奕涵做世子妃一事。
華挽月意識到再不解釋可不行了,對長公主俯身道,“姑母可是聽信了外面的謠言?我并未……”
“問你話了嗎?”長公主看都沒看她,徑自品茶。
邕王妃冷嘲熱諷:“商人家的女兒,果然不懂規矩。”
楚王妃替她道歉,“小孩子嘛,别在意。這樣,挽月你去和你們小輩認識認識,我來和殿下解釋。”
楚王妃再次按了按她的手。
如此,華挽月隻能暫時咽下這口氣,跟幾位長輩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