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李随昱困惑地盯着虛空,仿佛面前有一隻看不見的洪水猛獸。
汪夏攤手,“洗耳恭聽。”
“若是……”李随昱總覺得一個大男人說出“她喜歡的是假的我”極為矯情,若了好一會也沒若出個所以然,最後隻苦惱道,“我于她有愧。”
汪夏毫不意外,甚至他早就料到有這一天。
就算世子沒有對華挽月動心,亦或者他選擇的人是其他什麼人,他都會有愧。
愧疚無關真心,隻因為他是李随昱。
汪夏咂摸着嘴裡的苦味,“何必想太多,從我們到了渌州把主意打在挽月小姐身上開始,她就注定要與我們綁在一起。現在愧疚,未免太晚。”
李随昱擰着眉心不說話。
汪夏勸道,“世子妃喜歡殿下,殿下也喜歡她,如今你們還成了親,這不是皆大歡喜?至于其他……反正這次借着聘禮的名頭從王府套了一批軍費,暫時不急了。”
李随昱仍舊愁眉不展。
汪夏手腕一轉,一顆極小的藥丸出現在他手上,“殿下。”
李随昱看向他,“做什麼?”
汪夏趁着他張口說話,極快将藥丸彈到他口中。
藥丸轉瞬滑進他的肚子裡,李随昱咬牙切齒:“給我吃了什麼?”
“我勸殿下趕緊回挽月小姐那裡吧,不然……嘿嘿嘿……”汪夏邪惡地仰天長笑。
李随昱想到了什麼,騰得起身,“汪夏!解藥拿來!”
“這東西哪有什麼解藥,趕緊躺床上才是正經事。”汪夏聳聳肩膀,“你要是再不回去,我就要叫挽月小姐來了。”
李随昱恨恨地瞪他一眼,隻好攏了攏寝衣,快步回了房間。
華挽月已經睡了,她背對着外面,整個人縮成小小一團,綢緞一般絲滑的長發鋪在枕頭上,露出一直小巧圓潤的耳朵,呼吸安靜均勻。
李随昱緩慢地躺在了她身後,盯着她的後腦勺犯愁。
若是待會兒起了藥效,他要對她做什麼嗎?
她應該會同意的吧。
剛剛她還主動了呢。
李随昱等着汪夏的藥起效,等着等着,兇猛的困意席卷而來。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李随昱隻剩最後一個念頭:汪夏,老子明天一定要發配了你!
成親第二日,起床後本應去給家中長輩請安。不過華挽月睡到自然醒才聽黛衣說楚王妃已經打過早上招呼,讓他們不必過去,她帶着楚王爺出去玩了。
華挽月閑不住,丢下仍舊睡得很熟的李随昱,到書房請了修德館的曹管事來。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舒晴。
華挽月讓舒晴先等一等,對曹管事吩咐道,“山洪應該穩定下來了,城門口因水澇聚集的難民正缺活計,你過去召集些人過去救災,工錢日結,千萬不要拖欠。”
“是。”曹管事應下,“昨日小的去拜訪了知府,但隻見到了知府大人的幕僚和知府夫人,他們說會按照華府往年和官府合作的派人來。”
還算方知府沒糊塗。
華挽月道:“那幕僚可是姓林?”
“正是。”
華挽月心中有了猜測,“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幕僚不足三十歲,談吐穩重得益,但顴骨高聳,眉毛雜亂眉心連結,應是個心機深沉善于僞裝之人。”
華挽月笑道,“我竟不知道曹管事還會看相。”
曹管事謙虛道,“隻懂些淺顯道理罷了。”
“那依管事看,我的面相如何?”
“面如滿月,朝霞之色。小姐是極尊貴的面相,若是男子,封侯拜相也有可能。”
華挽月笑吟吟,“什麼尊貴,我隻想富貴。好了,曹管事下去忙吧,舒晴來。”
舒晴早就望眼欲穿了,一聽叫她,忙跑到華挽月面前邀功道,“我昨日将世子安全帶回來了!”
華挽月拿出兩張準備好的銀票,在她眼前晃了一圈。
舒晴可愛得跟隻小狗似的,眼睛緊緊追随着銀票,“小、小姐,給我呀!”
華挽月将銀票按在自己手下,“可以給你,你先把昨日跟着世子遇到的事情說說。”
“昨日我找到世子的時候他正在跟當地村民一起挖人呢,隻不過他們找不到人的準确位置,隻能亂挖,沒救出來幾個人。然後我就過去幫忙了,我能聽到一些還活着的人的呼救,救人的速度一下就快了,我們救了三十多個呢!”
“做的很好。”華挽月道,“我聽聞中間還發生了幾次小型的山洪?”
舒晴回想道,“是好幾次,大概有……七八九十次吧,因為那地方的土已經跟灘塗一樣軟了,還有很多石頭,有時候挖走一塊石頭,傍邊的泥啊土阿就會沖下來——哦,世子也被埋了兩次,都是我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