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妃性格爽朗,與華夫人年齡相似,兩人一見如故。盡管敏德小築就在隔壁,她當晚也宿在了華府,和華夫人徹夜暢談。
華老爺是在次日清晨風塵仆仆地回到了華府。
他才離開五日,家中已經發生這麼多事,華挽月将樁樁件件和他講明白,嗓子已然有些發啞。
她含了一顆華老爺特地從京城給她帶回來的艾草酥糖,柔聲問:“爹此行如何,堂叔怎麼說?”
華老爺搖頭,無奈道:“你堂叔說京中局勢不明,太子和皇帝劍拔弩張,而知府身份不明,他若是做了什麼引起一方的注意,很可能會引火燒身。”
華挽月不平,沉聲道:“那我們家每年那麼多錢供着他,都打水漂了?”
華老爺長歎一聲,“沒辦法啊,咱們有求于人,至于人家幫不幫,咱們也做不了主。”
他又話音一轉,高興起來:“好在乖囡争氣,竟能引得楚王妃親至,這下方家人拿我們沒辦法了。”
華挽月對後一句充耳不聞,敏感地察覺到其中重點:“京城局勢有多緊張?”
她很快就要到京城去,期盼着在京城商場大展身手。
楚王府雖然遠離政治中心,但畢竟屬于皇親國戚,萬一京城的水深火熱牽扯到楚王府,她又該如何自處?
華老爺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放心吧,楚王府沒在裡面摻和。我進京的時候特地打聽了,楚王爺和楚王妃忙着滿京城給世子找媳婦呢。再說,要是你嫁過去後感覺不對,就回家躲一躲,家裡總會有你的地方。”
“好,謝謝爹爹。”華挽月笑了笑,低頭後眼中卻閃過複雜的情緒。
中午時,天空又淅淅瀝瀝飄起了小雨,把地面淺淺澆濕一層便停了。
華挽月找出去年水澇災害的賬本,剛翻開一頁,敏德小築就派亂人來請華挽月過去用午餐。
華夫人拉着華挽月的手囑咐:“婚事我和楚王妃商量得差不多了,隻等一個黃道吉日就可以辦禮。王妃爽朗,你說話不必過于小心翼翼,過于怯弱反而容易引她不喜。”
華老爺拆開她倆的手,催促:“阿月本也不是怯弱的人,别啰嗦了,趕緊過去,别讓王妃久等。”
華挽月選了一些手禮,帶着黛衣一起赴約。
楚王妃剛來,敏德小築内的布景綠植已經煥然一新,池水上的綠藻少了,金黃碧紅的遊魚穿梭在荷葉間,很是缥缈俊逸。
華挽月穿過她曾和秀桃動手的連廊,一拐彎就看見跪在屋門口的秀桃。
她脊背挺着,身上的衣服濕哒哒的,看樣子已經跪了有一陣了。
華挽月從秀桃身邊路過,她就像沒聽見動靜一樣,垂着腦袋一動不動。
楚王妃的聲音從屋内傳來,“别管她。有這樣惡毒的婢女待在我兒身邊,怪不得李随昱獨身到如今!”
華挽月啞然。
你兒子又當和尚又大直男,單身哪裡怪得到别人。
楚王妃依舊是一身火紅色勁裝,袖口緊束,長發梳成幹淨利索的男子樣式,親親熱熱地将華挽月拉到屋裡。
“再過兩日王府的嫁妝就能沿水路到渌州,到時王爺也會跟着一起來,我們就在渌州把親成了,可好?”
此時華挽月已經聽華夫人提起過,她順從地在楚王妃旁邊坐下,“這麼急嗎?”
“李随昱今年都21了,我和他爹這歲數他姐姐都能騎馬射箭了。”楚王妃笑眯眯道,“你們趕緊圓房,給我生個孫子孫女,我楚王府也算後繼有人。”
華挽月羞澀地低下頭,“王妃,這話您和世子說去,不要光臊我一個。”
“我會跟他說的。”楚王妃歡喜地捏捏她的臉,“對了,秀桃你想怎麼處置?”
“我?”
“你是王府未來的女主人,你不處理誰來處理?”楚王妃道,“若是你想把她留下,以後可以讓她做一些灑掃的活計,若是不想留下,就打發出去。”
華挽月當然想把她打發出去。
這樣心氣高的人在後院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麼。
可秀桃又是皇帝的人,肯定不能随意打發。
華挽月拿不準,幹脆把球踢回給楚王妃,柔聲道:“還是您來做主吧,我畢竟還沒過門。”
楚王妃朝着秀桃飛出一記眼刀,冷哼道,“那就打一頓闆子,從哪來回哪去吧。”
華挽月心道:嗯嗯,可以。
華挽月嘴道:“會不會太嚴重了些?”
“嚴重?!”楚王妃陡然提高聲線,“她陷害我兒媳婦,要不是念在她是皇帝賜下來的婢女,我直接把她賣到窯子去都不為過!”
外面的秀桃劇烈抖了一下。
華挽月讪笑,“不至于吧。”
“怎麼不至于!”楚王妃朝她撇嘴,做出要哭的表情,委屈極了:“你知道我盼你盼了多久嗎?以前也不是沒有其他人家的閨女對我兒子出手,秀桃在家中時我常常幫她制造機會,但她們不中用啊!就你成功了!你一定有過人之處!”
華挽月精神繃緊,瞬間冒了一層白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