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
“Yes,”程洛帆攥拳,也不知道在興奮什麼,“我7月的,比你大。”
興奮後又後知後覺。
……這難道不是更說明比她小的人都比她有用了嗎?
程洛帆拖着困倦的眼皮,索性趴在桌上用臉皮撐住:“T^T”
秦斯和抿嘴輕笑,難得的放松繼續看向頭頂的一抹鮮亮。
戰争出現後,就好久都沒見到、那種挨家挨戶、一片熱鬧的景象了。
“嗡——”
程洛帆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勢拿過響起的聲源,本以為無關緊要,可在看到上面的顯示之後,窘迫的狀态登時冷冽下來。她沒有接起,隻是任由到達時間,以為這樣就能裝作無事發生。
然而接下來,桌上的手機迎着清晨,開始了漫無止境的震顫,對面的人極其耐心,打不通的忙音挂斷後,又再次打來,換來手機主人一次次的試圖忽略。
“這個……一直在響。”雖然1933年已經有了電話,不過和二十一世紀的移動電話天差地别,秦斯和不認識,但也能察覺到,自從這東西響起後,程洛帆态度的緊繃。
為什麼?
程洛帆一直在祈求這個電話不要再響,她基本上已經猜到這通電話的目的,可對面前所未有的耐心。
終于,在震動重新響起數不清多少次後,她還是接了起。
這通來自“舅舅”的電話。
“喂?有什麼事嗎?”程洛帆直接問,想盡快結束通話,“舅……”
“哎呦,小盼喏——”似乎聽到了什麼抵觸的内容,程洛帆一抖,不小心碰到點開了公放聽筒。
秦斯和注意到了這個細微的變化,沒有開口打斷,接着聽下去,對面女人細長的音調伴随電流綿延:“起了伐?”
一看時間,休息日,差一刻七點。
程洛帆心想沒起也被吵醒了,估計和她想的沒錯,程家夫婦還不知道算計了多久,才會在天一亮就迫不及待給她打來電話。
“舅……程太太,有事請講。”她沒理由,繼續維護假面的平和。
“哎呦,怎麼這麼生分,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嘛……”沈翠英尴尬笑了兩聲,但并不準備挂斷。
程洛帆便不說話。該問的她已經說了,對面最好一直拗着面子,總之她不會接這個話。
“哦,是這樣。”最後還是沈翠英耐不住先開了口。
能讓一向目中無人的程太太尤其還是放低姿态于她的,程洛帆想想,估計也就剩一件事了。
果然,沈翠英下一句就是目的:“聽說你收到國際會展中心的邀請了?真……争氣,”對面咬牙擠出的違心聲一覽無遺,“既然都是一家人,參加也得整整齊齊,不能丢了程家的臉,你說是吧?”
丢程家的臉?怕是沈家的臉吧?
程洛帆嗤笑。最沒理由對她說這話的人,卻精準拿捏了她的軟肋。
一次次的,挑戰她的底線……
秦斯和覺查到了女生周身緊繃起的氣焰,欲啟唇給了對答的方向,可前者極快調整好狀态,突然冷笑了聲:
“您放心,我會代表好程家的。”
……
秦斯和很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被某一刻從程洛帆身上散發的凜冽氣場驚訝到片刻失神。
他沒想到,甚至有所改觀。
方方正正的小物件重新熄了光芒,程洛帆把手機随便丢回桌上,熬了一個大夜的疲累頃刻而出,肩膀上仿佛壓着太多重量,她有些透不過氣了。
生意場上來來往往需要摸索的規矩,一件件都難以應付,不論未來,亦或是眼前。
就比如說繪制一晚的平面圖稿,查了一晚上的資料,寥寥無幾的過往記錄,叫她如何能在衆人面前侃侃而談。
古色古香的同一屋檐下,兩個不同時代、各懷心事的青年。
大概是是因為自己處于某一處境、所以更能體會他人的心境。秦斯和看得出,眼前這個平素強裝出鎮定與笑臉的女孩,此刻并不開心,連裝都裝不下去。
祠堂的飛檐擋住天空,但擋不住破曉照進的光芒。
于是,帶着自己的私心,也想要她能開心一些。
至少,未來已經擺在眼前。
“程洛帆。”
天已經完全亮了。
程洛帆松開揉着自己發漲太陽穴的手指,撐着擡頭:“你叫我?”
“上次你答應我的條件,現在還做數嗎?”
“當然,”程洛帆提起精神,看向秦斯和,“你想要什……”
透進室内的陽光照上青年透明卻已經近乎成型的輪廓,那雙眼睛裡,布滿了她看不懂的無解情緒。
清亮,不甘,但仍然倔強。
程洛帆因此噤了聲,秦斯和卻沒停下:
“那就……帶我看看這座城市吧。”
是他有幸看到的光明未來。
以後,就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