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塗在草地上睡了一覺,醒來後人有些發懵,過了幾分鐘才回過神,“是不是到晚飯時間了?”
霍常湗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背。
“好吧。”白塗戀戀不舍地松手,“那明天見。”
霍常湗沒料到他會這麼幹脆,觸手快過大腦,在白塗手腕上纏了一圈。白塗微愣,扭頭朝向他的方向,霍常湗唰的收回觸手,尾巴尖推了推他。
白塗順着他的力道起身,往前走了幾步。
“對了。”他駐足回頭,“你想好要我做的第三件事了嗎。”
霍常湗沒有回答。
白塗狡黠一笑:“你要快點想哦,因為我已經想好第三個獎勵要什麼了。”
霍常湗苦思冥想,都沒有想出這第三件事是什麼。他覺得白塗已經很好,既有好好照顧自己,也沒有再做些冒險之舉,唯一希望的就是白塗能夠遠離現在的自己。
可是真的遠離了,萬一白塗又受傷了怎麼辦。
于是霍常湗最後隻說沒有想好。
“那怎麼辦。”白塗用撒嬌的口吻說道,“我真的很想要那個獎勵。”
霍常湗不知道怎麼辦,木木地伏在地上。
他現在的行為模式更像獸類,休憩時四肢伏地,肚皮貼在地上,白塗無知無覺地被圈在中間,一隻手還抓着他一條觸手不放。
他想了一會兒,啊了一聲,征求道:“這個獎勵能不能提前兌現給我?”
不及霍常湗回答,他接着道:“我想剪頭發,這隻是一個小小的獎勵,你就答應嘛。”
霍常湗環顧一圈,說:“沒有剪刀。”
即使剪刀,現在的他也沒能力使用。
“要剪刀幹什麼,你用指甲不就行了,反正都能弄斷頭發。”白塗不以為意道,又伸手摸了摸觸手末端的蟄刺,“或者用這個。”
霍常湗僵了一下,白塗似是沒有察覺,興緻沖沖地掏出一張紙,指着上面道:“我要剪這個發型。”
他戴着眼罩,紙拿反了,但霍常湗還是能看出是從某本曾經流行的雜志上撕下來的。白塗舉了半天沒有得到回應,興緻稍減,懷着些許忐忑道:“不行嗎?”
霍常湗歎了一聲,觸手接過那張紙,“現在就剪嗎。”
“嗯嗯。”白塗頓時又欣喜點頭,乖乖地坐正了。
霍常湗視力超群,這麼近的距離下能看見白塗每根發絲的分布,他舉起手,在空中滞留了幾秒才曲起手指,用指關節小心捋順白塗額發,然後伸出另一根觸手小心挑起其中一縷,露出點指甲尖慢慢割掉發尾。
他前所未有的專注,以至于這個過程所花的時間遠超過去所有次剪發。但白塗隻是安靜盤腿坐着,沒有出聲打擾他,也沒有絲毫不耐煩。
等霍常湗割掉最後一縷頭發的時候,他才恍然驚覺,自己竟然真的替白塗剪好了頭發。
他凝視着白塗,許久才退回原來的距離,開口道:“好了。”
白塗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又沿着發尾摸了一圈,最後興奮地道:“霍常湗,你剪發技術進步了诶!”
霍常湗心想,他以前剪得很差麼。
白塗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沾的灰,“好了,現在陪我去散步吧。”
“輪到第四個獎勵了嗎。”霍常湗下意識問道。
可是他連第三件事都沒想好。
“這才不算什麼獎勵,這是我想跟你一起做的事。快點,不然那些花真的要敗了。”
他扯着霍常湗的觸手,霍常湗默默起身,就聽白塗道:“你得走前面,我看不見路。”
霍常湗帶着他走到那條野花盛放的路上,在路口停下,松開觸手走到他背後,用觸手推了推他:“到了。”
白塗不肯松手:“是我們一起散步。”
霍常湗默默道:“這樣你看不見花。”
“我是來散步的,不是來看花的。走嘛。”
兩人慢慢往前踱步,走到花香最濃郁的地方時,白塗問道:“有蝴蝶嗎。”
“有幾隻。”
“那你給我抓一隻,要活的。”
霍常湗有點為難,以他的速度可以一擊必中,但蝴蝶肯定非死即殘。白塗沒有再強調這個要求,安靜地等待他的答複,霍常湗幾乎能想象到那雙眼罩下的眼睛是怎樣巴巴地看着自己。
最終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捉到一隻活的蝴蝶放到白塗掌心,白塗摸了摸蝴蝶震顫的翅膀,露出一個由心的笑,然後将蝴蝶放飛了。
“繼續走吧。”他道。
但是走了一會兒,他又說自己腿酸,要霍常湗背他。
霍常湗僵了半晌,慢慢伏下身體,用尾巴圈起白塗放到自己背上。
白塗靠過來摟住他的脖子,柔軟的身體緊貼着他的背,“太陽開始落山了嗎。”
“嗯。”
“今天有晚霞嗎。”
“有。”
“好看嗎。”
“好看。”
白塗沒再說話,久到霍常湗以為他已經睡着了,他走到白塗家樓下,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白塗說:“其實我們在一起還是可以做很多事的。”
白塗的聲音很清醒,霍常湗意識到他其實沒睡着。
“就像今天一樣,我們會開心地度過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我們死去。”
霍常湗沉默了很久,道:“等你看見我,你就會讨厭我,就不會像今天一樣開心了。”
“隻有離開你,我才再也不會開心了。我會一直、一直、一直喜歡你,就算永遠當一個瞎子,我也喜歡你。就算你變老變醜,我也喜歡你。你也要一直喜歡我,就算我變老,變醜,變得不再聰明。”
霍常湗始終沉默,白塗笑了笑,從他背上下來。
“明天見。”
他往樓道中走去,走了幾步停下來,“明天換你來找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