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旗銳有些訝異于有人先他一步躲到這個小花園裡偷閑。
以陳旗銳學過模拟畫像和解剖的專業角度看,對方長得實在是無可挑剔,頭顱飽滿,下颌線流暢,五官分布得恰當好處,眉毛濃淡适宜,眼型符合美學比例,鼻梁高挺,嘴唇薄厚均勻,脖頸修長,肩寬腰細腿長,皮膚白而細膩。
陳旗銳将人從頭評估到尾,又看着對方的動作,運用起自己的側寫專業。
亭子做了架空設計,是整個小花園最高的建築,男人憑欄而坐,翹着二郎腿,一隻手搭在欄杆上,夾着香煙的手順勢低垂在半空,香煙已經燃燒了一小段,橙紅的煙灰要掉不掉,撲簌簌掉在底下的薔薇花瓣上。
男人的目光也落在薔薇花叢上,垂着眼神色莫名,西裝裡的襯衫随着他偏頭的動作變得不太闆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開着,露出半截鎖骨。
他在思考。
陳旗銳判斷出他的心理狀态。
說實話,陳旗銳有點新奇,對方在他印象裡就是個冷傲的青年,偶爾從熒幕裡瞥見也是個帶着完美面具但依舊能看出其中傲慢的明星。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狀态下的男人,沉着慵懶,漫不經心,甚至有幾分超然絕俗,透出一種驚人的美麗。
似是察覺他毫不掩飾的視線,對方撩了撩眼皮,凝眸看過來,意外了一瞬後彎起唇角,“陳警官。”
陳旗銳不喜歡假惺惺的客套,但有些時候這是禮貌的必須形式,于是也道:“楚先生。”
頓了頓,又道:“好久不見。”
男人輕揚眉:“陳警官還記得我?”
“當然。”陳旗銳看着被他夾在食指和中指間的香煙,“畢竟從輩分上說你是我的表嫂。”
男人聞言有一瞬的錯愕,然後笑起來:“陳警官還是像以前一樣直言不諱。”
他以前對男人可不客氣。
陳旗銳松了松領帶,走上亭子尋了個位置坐下,掏出煙盒點燃一根,抽了一口,慢慢吐出煙霧,然後才道:“不介意吧?”
楚衡沒說話,晃了晃指間的煙,那截煙灰随着他的動作掉光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把底下的花瓣燙壞。
“我們小時候都以為,表哥長大後會給我們找一個漂亮表嫂。”陳旗銳看着楚衡道。
“結果讓你們失望了?”
陳旗銳不置可否:“表哥的眼光一直是我們當中最好的。”
不管是商業眼光還是其他眼光。
陳旗銳沒坐多久,悠閑地抽完兩支煙,用紙巾把煙頭包了,對着楚衡擺擺手,“走了,回見,楚先生。”
“陳警官。”楚衡叫住他。
“嗯?”陳旗銳停下腳步。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陳旗銳做了個請說的手勢。
“為什麼七年間,陳家始終沒有看顧過陳盡生?”
陳旗銳回頭,驚訝地上下掃了他一眼:“你知道?”
楚衡反問:“我不該知道嗎?”
陳旗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末了露出一個略顯痞氣的笑:“不,沒什麼。”
他就是有點意外,他還以為那七年裡楚衡一點也不關注陳盡生呢。
陳旗銳摸了摸下巴,突然覺得很有意思,心情頗好地回答道:“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如果你覺得陳家在這件事上的處理太過絕情,我建議你去問我爺爺。他年紀大了,做晚輩的總不好忤逆他。或者——”
“你可以去問我表哥。不過,”他頓了頓,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覺得你不會去問他的。”
“所以,沒準你隻能靠猜。”
他留下這段話,潇灑離去。
楚衡靜坐了片刻,重新打開剛才關掉的面闆,目光落在和客服甲的對話上。
【陳盡生上輩子的結局是什麼?】
您的專屬客服甲:【楚先生以為呢?】
【出獄後被接回陳家,重當陳氏二把手,後半輩子衣食無憂,富貴顯赫。】
不與他糾纏,陳盡生隻會過得更好。
您的專屬客服甲:【在您死前是這樣。】
【在我死後呢?】
【辭去陳氏職務,脫離陳氏,将撞死您的人折磨至死,即将自殺時被陳旗銳逮捕歸案,判以無期徒刑再次入獄。】
【他原本的結局呢?】
【如您前面所說,并做慈善無數。】
【我負債,是因為我害了他嗎?】
【是也不是,是功德因果。】
【撞死我的人,是孟輝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