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缪可沒時間去搭理他,他迅速地爬了起來,碎裂的腕骨已經快速修複了,這一點落在女人眼裡,又是一個讓她滿意的優點。
于是她開了口:“我并不想奪取你的生命,相反,我希望我們能和平相處。”
沙缪卻沒有放下匕首,他非常笃定:“隻是不想奪去生命嗎,并不保證還有自我的意識。”
女人笑了笑:“這已經是恩賜了。”
她的腳下,黑色的影子逐漸拉長,分出許多細支,從各個方向朝着沙缪靠近。
“你不是我的對手,配合一點,至少不會太痛苦不是嗎?”
她已經對這個獵物勢在必得,至于那隻氣息弱得可以忽略不計的惡魔,她從沒放在眼裡。
“為什麼還要自不量力地攻擊我呢。”
沙缪看着那些影子在地上爬行,臉上沒有半點驚慌,他擡起頭,看向白裙女人,然後越過她,看向她身後:“我在賭。”
賭在忒瑞亞心裡他的重要程度。他知道忒瑞亞會看見,他總是會在危險關頭恰當出現。
現在也一樣。
“我賭赢了,忒瑞亞。”
已經被點名了,忒瑞亞也不好再旁觀了,他向前踏了一步,輕輕晃着從酒保那裡順來的酒杯,終于從一衆戴着面具的人之中脫穎而出。
白裙女人猛地回過頭,氣息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和完全沒有氣息可是兩碼事。
忒瑞亞朝她敬了敬,禮貌又端莊:“勞駕,可能得麻煩你換一個對象呢。”
白裙女人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衡量利弊,然後她朝旁邊退了一小步:“真奇怪,你竟然沒有和他簽訂契約。”
忒瑞亞微微一笑:“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契約有什麼後果。”
“那你這是在做一個無私奉獻的白癡?”
“這世界上還有很多興趣使然的東西。”
他們看上去是熱絡地聊了起來,似乎已經認識了很久。沙缪低下頭看着地面,那些影子又逐漸縮了回去,白裙女人狀若無事發生一樣往回走。
雖然朋澤堅稱堕天使都是一群瘋子,但是現在看來,至少堕天使解決問題的方式的确很優雅。
在白裙女人和忒瑞亞碰杯之後,這個沖突算是就這麼化解了。他們在同一張桌子前坐下,完全不像是第一天見面。
忒瑞亞将杯中紅酒一飲而盡,看着白裙女人猩紅色的雙眼:“你是實體?”
白裙女人撐着下巴,看着他的面具:“你是投影?”
忒瑞亞:“靠着契約強行留在人界?控制契約對象心神來獲得自由?”
白裙女人:“被所謂的法則束縛隻能留在地獄,靠着作為這個人類的眷屬投下投影?”
都猜中了對方的處境。
忒瑞亞眯了眯眼睛:“契約對象如果恢複神智他甚至可以直接把你打回地獄。”
白裙女人反唇相譏:“總比像個影子一樣隻能跟在别人屁股後面好。”
朋澤在沙缪耳邊挑撥離間:“我覺得他們肯定在密謀一些不好的事情。”
沙缪沒有說話,趁着幻象還在,他穿行在人群裡,想要找到那個叫泰倫·波爾曼的人。
朋澤覺得有的時候沙缪真不像是個人,換做他人,猜疑和妒忌已經被勾起來了,若是無情無欲了那還叫人麼。
遍尋無果,沙缪終于放棄了,也許泰倫也不過是一個噱頭,他根本沒有參與這場交流會。
他終于停下腳步,看向依舊在交談的兩人。那些話他也聽進去了隻言片語。
他忍不住問道:“朋澤,契約,可以讓惡魔停留在人界嗎?”
朋澤以為他終于準備開始懷疑了,立馬興緻勃勃回答道:“理論上可行,但是太容易被反制了。”
“那個堕天使好像很想要留在人界,地獄很可怕嗎?”
一樣很想留在人界的朋澤有些不滿:“您這不是廢話嗎?更何況那些堕天使,可是從天堂下來的。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呢?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沙缪的目光又移向了忒瑞亞,卻還是沒有問出口。
惡魔都想離開地獄,那忒瑞亞也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