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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其罪三十二 · 諱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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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越問:“你住哪兒?”

裴鈞佯作深思:“你府上的謀士都住哪兒?”

姜越一頓,扭頭看他:“你要來我府上做謀士?”

裴鈞道:“我隻是問他們住哪兒。”說着偏頭看姜越,頗嚴肅道:“我也挺想住那兒的。”

姜越府上的謀士,自然是住姜越府上。姜越反應了一下,才覺出裴鈞這話是拐着彎兒說要跟他住,一時頰上發熱,便負手快走兩步:“不準。”

裴鈞長腿一邁把他拉住,忍笑:“哎哎,說清楚說清楚,你是不準我給你做謀士,還是不準我去你府上住?”

姜越條理清明道:“你官至正二品少傅,豈會不曾置業?何至要與我府上謀士争一席之地?不成體統。聽說梅家在京兆一界,有一半兒的地都是替你置的,光是莊子都有三處,你又豈會沒屋住?”

“胡說,哪兒有那麼多,那都是外人瞎傳出去的,你也信?”裴鈞當着他面兒掐指一算,“我也就占那麼一兩成罷,還當不上你在嶺南的一片兒田呢。”

姜越眉峰一動:“你竟知道我在嶺南有田?”

“從前我也是卯足了勁兒要同你鬥的,少不得多打聽打聽。”裴鈞拉住他胳膊的手滑到他掌緣,隔着袖口捏了捏他小指頭,又同他握住,“往後就省事兒了。往後我想知道,賴着你告訴我就成。”

此刻溫厚的暖意從裴鈞的手掌傳至姜越手心,合着這話,似浮浪在姜越腔中一蕩。他眼下是不想被人看見與裴鈞手拉着手的,可這時,卻也不想把手抽開,遲疑了片刻,終是一個不想打敗了另一個不想,低眉點了點頭,看向裴鈞握着他的那隻手,沉沉嗯了一聲。

二人松開彼此走到前廳。下人說晉王府馬車等在外頭,姜越臨走忽而想起:“對了,你讓張三查案的第二個條件又是什麼?”

裴鈞答:“第二個條件是,張三須得在殿試後三月内破案,久了我可等不起。”

姜越看了他一會兒,唇角輕輕一挽,似覺好笑:“裴鈞,你對後生可算是太嚴苛了。”

裴鈞難得嚴正道:“如今嚴,是為他們日後寬,也甯可他們在咱們手裡多吃虧、挨教訓,也好過往後看他們被外人打臉、使絆子。他是你的學生,這道理你該比我明白。況這案子順着查下去不難,一旦查起來讓朝中知曉,拖久了卻恐節外生枝。再者,如今裴妍不在刑部了,我也不敢讓她在牢裡待太久。畢竟李存志的證據回來了,唐家一旦入獄,蔡延定又要拿裴妍來壓我,到時候難保會出什麼——”

“先别擔心。”姜越下意識想握住他手腕,可見四周下人都在,前庭還站着各府來的外人,此時便又将手放下了,隻寬慰他:“裴鈞,别急,我們一步步來。”

裴鈞點了頭,把姜越送到府門外上了車,拍拍車壁讓車夫起行,一直目送姜越的車馬消失在廊角,才輕歎一聲折回後院去。

他回了花廳,與一桌同僚好友相飲商議官中事務,眼見着月上柳梢頭,大緻說完了事兒,又起身來送六部的人走。

臨走時,蔣侍郎按着酒意拉住裴鈞,是這時候也不忘問問二兒子參科的事兒:“裴大人,這新科出了舞弊的事兒……我家老二會不會重考啊?”

裴鈞直言:“蔣老寬心,朝廷可沒錢重考這一趟。”

蔣侍郎想通這理兒,稍松口氣,又問裴鈞:“那他會試之名,裴大人可曾……稍稍照拂過?”

蔣侍郎是從三品的官,按律能蔭補一子至地方五品的職位。他早拿這恩蔭給大兒子尋了個府同知去做,二兒子的功名便不再能蔭了,隻得硬考——可說是硬考,卻到底是塞錢讓裴鈞助力,故眼見這“硬”,又不那麼“硬”了。

眼下要事還多,蔣侍郎此問實在不該提,可裴鈞聽他問起,卻也沒惱,隻實在告訴他道:蔣二的卷,雖已點中了會試,可切題切得太含糊,約摸是平日聽的學都聽去八邊山上了,便還是别上殿試丢人現眼為好,省得糟蹋了青雲監的聲名。

蔣侍郎聽來,固有失望,可頓過一時尋摸一番,想到兒子中了會試,卻倒也知足,便向裴鈞聊表幾句謝意,就抱拳走了。

蔣侍郎和工部的走後,闫玉亮扶出了酒後昏頭的方明珏,不耐地嘟囔一句:“咱真要讓蔣老替了沈老那位子?”

裴鈞尋常道:“蔣老雖油,卻在禁軍裡極有人脈威望,也貴在慎重。眼下咱們是最忌諱新人的,能老人新用的地兒,就還是别想着換了。”

他同闫玉亮一道扶了方明珏往外,月影在他們三人足下投成了斑駁糾纏的影。待跨過了院門的雕花木檻,他扛着方明珏一邊兒胳膊,兀地扭頭問另邊兒的闫玉亮:“師兄,那麼多年了,實則我一直想問,你怎麼就能信得過我?”

闫玉亮哼聲笑了笑,把方明珏搡上了車道:“大約……是因為我兒子管你叫幹爹罷。”

被他們摔上車的方明珏叫喚了一聲,還喃喃要去沈府看看。闫玉亮登時捂了他嘴把他塞進簾子裡,低罵兩句,撣撣袖子,才繼續向裴鈞道:

“哎,當年我兒子難産,差點兒逼死我媳婦兒,這事兒你還記得麼?那時候咱還在翰林,蔡家清算肅甯舊臣,我師父剛被貶去了中州,我四處為他在官中活絡,自個兒的錢早就用空了,貼的都是我爹生前攢來的家底兒,實話說——是眼瞅着媳婦兒疼暈在床上,都伸不直胳膊請個好大夫,頭發都快急白了,沒法子,隻好大半夜着人奔到你府上借錢。豈知借錢的人出去沒半時辰,竟領着你趕回來。你揪了四個太醫同你一道兒來的,指着屋子讓他們趕緊給我媳婦兒接生,這才算是救了我妻兒兩條人命。也是後來,我才聽聞悅說,你是拿了宮裡賜給你娘的诰命銀牌去太醫院叫的人。那銀牌是宮裡當年瞧見你娘身上不好,才特賞給你娘使的,要是怪罪你胡亂用到了我媳婦兒身上,那後果我是真不敢想……”

“後來不是也沒事兒麼?”裴鈞打斷他,“宮裡慣來是賞下東西就不管了,哪兒有功夫來怪罪我?師兄,這些小事兒就别提了,都是該的。”

“這從來不是該的。”闫玉亮無奈地回眼看向他,歎了口氣,“如今我兒子八歲大了,能跑能跳,媳婦兒又給我添了閨女,長得水靈……真說起來,這三條命都該是拜你當年肯施援手才有。所以後來……朝野上下總傳你谏言都是害人斂财的,我倒從來不信,覺着他們都是胡吹。子羽,你可是救了我一家子。”

闫玉亮這兩番話中毫無一個“恩”字、“謝”字,可徐徐講來,那知恩答謝的意思卻可填山海。

裴鈞從沒想過闫玉亮多年記着的,竟隻是他少不更事時候做下的這麼件小事兒,這話他前世也根本沒從闫玉亮嘴裡挖出來過。要是闫玉亮不提,他許都不會特意想起來,更别說是受闫玉亮這一謝了。

他目送闫玉亮上車啟了程,瞧着車馬哒哒往南邊兒跑去,雙眼幾度撲閃間,恍似再見到前世深牢裡的火光映血。

那時闫玉亮和方明珏被并排吊在他對面,身上的皮肉難有一塊兒是完好的,臉都青腫了,眼裡也遍布紅絲,已是幾天幾夜不得睡去。

那時審官張嶺在昏暗的訊台上,陰聲問他們三人:“庫銀在哪兒?”

三人之中,沒人說話,室中便猛起三聲鞭響。

張嶺惱怒:“還不說?那就上烙鐵——”

“我說……我說!”

闫玉亮忽而掙紮起來,沙啞地出聲了。

他雙目瞪着對面的裴鈞,浮腫的臉上挂着強忍卻難止的淚,幾度哽咽,才蔫聲道:“别……别用刑了,别打……我、我說,我來說……”

片刻的含恨閉目後,他半阖着眼睑,抖着唇颌道:“庫銀出京後……是往南走的,都是混在糧草堆裡,明着是要送去前線,實則……卻是裴子羽算好了分船的渡口,要偷天換日與我們平分。這筆銀子,合着原該是八份兒——”

嘩!

他對面的裴鈞忽而掙動鐵索,拼命掙紮着死死瞪向他,似要令他住嘴,卻苦于啞口,欲言而不能,任憑睚眦欲裂,卻依舊止不住闫玉亮接着說下去:

“可銀子都分成八份兒了,每份兒才多少?更别提國庫本就沒幾個子兒……”闫玉亮身上的鞭傷疼得他一陣哆嗦,可他面上卻竟似松快般地冷笑一聲,“裴子羽此人……多年如此假作大方,把誰都要诓進去替他謀事兒,可此事若成,他銀子雖少得,萬擔糧草卻最終還是歸他,到底是比我們獲利更豐。可在這事兒裡出人出力的,是我!是我吏部的闫玉亮!鋪人鋪路走關系的是我,打點渡頭官員的也是我,裴子羽他娘的不過說了三言兩語,竟就要分大頭去,他憑什麼?!”

嘩!嘩——

裴鈞賣力掙動鐵索隻換來另兩下鞭笞,一時咬牙啞呼着,瞪向闫玉亮的眼睛又恨又淚,忍痛嗚鳴兩聲。

闫玉亮隻作未曾聽見,下刻轉目看向他,更啐出口血道:“裴鈞,你當你聰明一輩子?啊?要不是你折在龍床上,那幾百萬兩庫銀就是我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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