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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其罪十六 · 糾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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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因了要和親的人忽從皇上換成了晉王,國宴後便開始連日召集皇親議事,而宮外百官迎來封印長休,除卻鴻胪寺依舊起早貪黑禮待外賓,諸官也該回鄉的回鄉,該省親的省親去了。府衙裡隻留了一些願吃過年饷的官差、衙役,理一理三不五時的坊間案子,各自也相安無事。

裴鈞心裡雖還記着官中事務,卻終于得了個身上清閑。若在往年此時,他原是該夥同梅林玉、曹鸾打打牌、鬥鬥雞挨到除夕前,然後除夕那晚放曹鸾回去陪媳婦兒孩子,放梅林玉回家守着老爹,他就進宮去崇甯殿裡吃年飯,再陪着姜湛守守歲。

可今年他是再沒打算去崇甯殿吃年飯守歲,也再沒那心思應曹鸾、梅林玉的約了。

他心裡揣着另一樁事兒。

打從二十六日一早起,裴鈞便在家中一直走來走去,在家丁裡尋了兩個牙尖嘴利的,指使去了瑞王府外,叫他們一見着什麼風吹草動就來報一聲。

董叔聽見了,追着裴鈞就問:“怎麼是去瑞王府上?莫不是朝廷有事兒要牽連大小姐了?”

“您也改改口罷,人家早是瑞王妃了,誰還稀罕做咱府裡的大小姐。”裴鈞擰着眉頭坐下喝茶,總也不能告訴董叔他是知道了家姐裴妍的孩子趕着年前要夭折,這才不休日夜地瞎打聽,且瞥眼見董叔這一副憂愁裴妍的形容,心裡又愈發沉甸了,便隻好順着他話扯了謊:“瑞王幾個成日往宮裡跑,也不知會不會有什麼事兒,我就是叫倆人去守着罷了,您老别多想。”

然一直到了二十八日,這去守着的倆家丁也都次次回來說:瑞王府裡沒什麼事兒,王妃和小世子都好着呢。

這時候趕着太醫院的幾位醫正來了忠義侯府走動年禮,裴鈞心意一起,便拉了院判吳太醫,提點他:“哎,您是不是也得去瑞王府孝敬些薄禮呀?”說着便從庫裡封了兩箱物件兒出來,客氣笑道:“瞧瞧,恰這兩樣兒都是好的,吳太醫您送一箱去了,自個兒留一箱也美,算是晚輩給您拜年了。”

吳太醫眼睛一轉,低聲同他問明了事由,點點頭,便帶着兩箱物件兒走了。

到二十九日一早,吳家便來人告訴裴鈞說:吳太醫走動年禮順便給瑞王妃與小世子都請了脈,母子二人俱是康健,隻有些冬來肝氣郁結、陰虛體弱的症候,改日他開了藥送去也就調養了,裴大人不需多慮。

如此,竟就過了年。

這個年關,瑞王妃裴妍本該夭折的兒子沒死,依舊穩坐小世子之位,開年的裴鈞再不必同前世一般于禮部忽聞外甥新亡,而在開印第一日便處理這一樁喪事了。這叫他驚此一變之時,心裡某處陰翳竟也仿似因這一道因果命理的無常嬗變而亮堂了些許,就似葉縫透下的辰光零星地照了進去,叫他膛中有了一絲微末的溫熱。

除夕剛一翻過,他就聽聞宮裡的年飯因和親之事各有争執而吃得格外熱火朝天,想是晉王爺姜越這最後一位皇叔婚事的終于來臨叫宗親如蒙大赦,而太後也因此可以名正言順地開始操持姜湛的姻親,才以緻裴鈞兩次前往晉王府走動年禮都沒見着姜越在家,隻好擱下東西走了。

外出酒樓裡坐一坐,平日醉生夢死的王孫也因聚在宮中議事兒而一個個都沒了影子。少帝姜湛疲于應對皇族中的各方關系,除夕一早本叫了裴鈞夜裡入宮,然未等裴鈞尋着由頭回絕,下午宮裡就又來了人叫他不必進去了,因是姜湛被太後留在了宮裡守歲,脫身不得。

如此到了元光九年的大年初一,裴鈞沒什麼親戚好走動,隻去梅家、曹家拜了個年,初二便打馬去了西山陵園裡給爹娘上墳。去的時候,隻見墳頭已經擺滿了各色祭品,祭桌上的銅盆裡香蠟錢紙早已燃盡,一見便知是有人提早避了他來過了。

初三俗稱赤口,未防是非招惹,時人多是不出門的。裴鈞睡了個懶覺起來,原是想起要尋錢海清問問那甯武侯府的事情,可這學生卻一早出了門不知何向。

到正午時,老天出了些花花兒日頭,裴鈞做完了遲來的晨練,便收了身勢,搬個椅子坐在院兒裡,想曬曬久違的冬陽,卻不想,手裡拎着本戲文雜書才隻看了兩句話,他這忠義侯府就迎入了開年的第一位不速之客。

姜越來了。

不同于院内橫在躺椅上悠哉看書的裴鈞,姜越一身玄錦長褂外的貂裘上都透着往來雨雪凝出的銳氣。他雙眉微蹙,行走間步履穩健,絕然不似悠悠晚起後從王府裡閑散逛過來串門兒的形容。

這是姜越第一回來忠義侯府,此時被董叔迎入門内,不免也一路瞧瞧各處。

他一年到頭有一半日子都在外領兵,半身是個王爺,半身也是個武将,這武将在武将府中,最看重的自然是刀兵,是故他一進門便當先看見了忠義侯府獨有的,前院兩側遊廊下林立的兵器。

他剛随手從門邊最近處取了個紅纓槍下來打量,裴鈞已擱下書從躺椅裡站起來,含笑見禮:“晉王爺新年福壽,您這一來,可叫臣這寒舍也跟着沾些喜氣了。”

一聽“喜氣”二字,姜越眉頭都一跳,眼看裴鈞這一身悠然未換的晨練勁裝,他隻覺這奸臣臉上的笑是越瞧越讨打。

想想他姜越,因了裴鈞當初那一票之害,先是成了個衆矢之的,有禦史台彈劾、痛批就不提了,好容易這姓裴的做小伏低設了個宴讨好他,他沒吃兩口出來,又被刺客紮了一刀,至今,這莫名其妙的和親之事還找上門來,讓他被皇族中各大宗親纏攪了七八日不得安甯,麾下各方勢力也因這忽如其來的和親之議而急于向他讨要個說法,王府裡堆起的信件都跟雪片兒似的,他從昨晚看到今晨又被宮中講武堂請去議事兒,今年便真是連年樣兒都沒瞧見,鎮着一肚子肝火四蹿卻無處宣洩,睜眼竟然已是初三了。

他一刻也沒消停地忙活到了初三,可這始作俑者裴子羽,竟還樂悠悠地躺在府裡曬太陽?!

想到這兒,他口中并不答裴鈞這明嘲暗諷,隻就着手裡的紅纓槍倒指了地上,看向裴鈞微微一笑:“久聞昔日裴老将軍有萬夫莫開之勇,料知虎父無犬子,裴大人雖多年遠武,招式也當還在的。今日既有閑暇,孤便向裴大人請教一二罷?”

——請教?

裴鈞暗道這赤口果真是赤口,他這閉門家中坐也能禍從天上來,這奸賊頭子今日怕是來揍他的才真!

沒等他再勸上一句,眼前隻見紅纓一搖,竟是姜越已翻腕提槍,忽而向他面門刺來。

裴鈞神台一激,側身一避堪堪躲過去,但見那槍就撿着他耳邊戳空,帶起的勁氣引他背脊都發寒,叫他是搭上了上輩子後十年的氣度才能繼續向姜越賠笑:“哎哎哎大過年的,王爺這是生哪門子氣?天大的喜事兒都要落在您身上了,您這是——”

“孤這不是來與裴大人同喜麼?”姜越輕描淡寫的話音一落,下刻忽而眉間厲起,順勢一槍便從他肩頭斜斜劈下。

裴鈞趕忙縮身一退,一步便跳上遊廊的欄杆,抱着柱子擋了自己,分開兩腿站上柱腳兩邊道:“是是是,王爺實在體恤臣下,可否容臣下來給王爺謝個恩哪?”

可他腳落在柱左姜越便紮他左腳,腳落在柱右姜越便紮他右腳,這一槍一槍戳得飛快也不見個停,叫他在椅背上跳來跳去頗像隻抱株起舞的傻兔子,一時心裡直是叫苦不疊。

姜越一邊閑閑散散地收槍出槍照着他腳邊猛紮,一邊對他盈盈笑道:“裴大人客氣了,這應當是孤要謝過裴大人暗中相助啊。”說罷忽見裴鈞半身竟從柱後歪斜出來,便提槍再度紮向他胸口,卻不料裴鈞這狡猾賊子竟是以身犯險分散他心力,此時見腳下刺槍一斷,他空出雙腳來向後一跳便落在院子裡。

可姜越卻兩步追他上柱落地,此時殺入院中空地踏步起槍,竟又是數十下密不透風的長刺短戳,直将裴鈞逼退到廊上,退無可退、避無可避了,這才不得不就着手邊兵器架中抽了根鐵棍橫起一擋,心驚中,嘴上卻依舊有理有據地笑道:“嗐,是王爺您客氣了,禮部尚且管管姻親教化之事,您隻當臣這是忠君報國、盡忠職守也就——”

“铮!”

一聲金鐵擊鳴,姜越手中的長槍忽起,猛地挑開他手裡鐵棍,其力道之大,在那鐵棍飛開落地後依然叫裴鈞雙手虎口陣陣發麻。

姜越接着一槍又向他頭上砸來,裴鈞心知是來不及躲了,便幹脆站定了,梗着脖頸把眼一閉,閉目前隻見迎面而來的姜越一張冷臉上忽因此起了絲動搖微驚,下一瞬,在整院下人的吸氣驚叫中,罩面而去的冷厲鋒刃,竟堪堪停在他眉心兩指遠的地方。

一時風都似止了,周圍靜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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