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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其罪十五 · 錯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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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越聽言幾乎是立時就道:“裴大人不必介懷。”又仿似因這話說得過急,說完便有了少時的停頓,接着稍一作想,才用後話道明所以:

“畢竟今年的新茶,不日也快來了。”

“前日承平國書已至鴻胪寺,孤也有幸得了份轉呈——聽聞承平二皇子一行已到達平京關了,約莫明、後日便會入京,”姜越手中拿出下一份待簽的文折,不緊不慢地對裴鈞報以個安心的笑,“每一年的承平國使都會帶來許多妙茶,今年若有新物,孤到時便再邀裴大人共品。”

可他這一說起承平二皇子,倒沒叫裴鈞先想起什麼茶來,反倒是先想起了這一年國宴上會發生的一件事,那就是這一年的承平來使因請求與姜氏皇族和親,同行便帶來了一位年輕貌美的皇族國姬,名叫秋源芊。他們希望少帝姜湛将此女立為妃嫔、甚至皇後,以重現舊日永順年間兩國友愛互助的盛世之觀。

可承平國姬等同一國公主,在永順年間帝國強大時嫁來可說是和親、結兩國之好,而遇上了眼下朝廷剛被天災和戰事磋磨、皇帝姜湛也還未弱冠的元光初年,誰敢說這國姬嫁來就真是個助力呢?

畢竟,依照承平曆朝曆代的行事作風,從來是錦上添花有、雪中送炭無,落井下石就更是家常便飯,如今不過礙于邦交事務還留有兩分皮面功夫,要說他們真是奔着替姜湛開拓盛世來的,那怕是說破了嘴皮都沒人信。

是故,此事在裴鈞前世便讓朝中百官十分警醒,可承平國這一筆嫁妝又着實可解眼下國庫空虛的燃眉之急,如此,在蔡太師和趙太保等人的票拟下,此事翻年便在内閣與各部的權衡間被拿上了朝會票議,最終表票的又多過持票、反票的,就連裴鈞都是表票的群臣之一。所以這承平來的貌美國姬便擡進了姜湛的崇甯殿,成了姜湛的第一個妻。

禮成前後,姜湛曾有一個月都未同裴鈞說話。

那晚宮中紅燭大宴由禮部一力操辦,裴鈞眼下連那宴上的規制都還一一記得,卻唯獨記不得自己喝過多少酒、祝過什麼詞。翌日醒來他已在家中,宮裡來了賞賜,他跪地接旨,聽聖旨上說兩國邦交大成,都賴他裴鈞功不可沒,擡手揭開絲絨的蓋面兒,太監奉來的托盤裡金玉琳琅,當中正擺着他曾送給姜湛的那枚絕頂精巧的金雞鎮紙,那時瞧見,這鎮紙卻已從雞身裂做兩半兒了。

隔月他修了金雞與姜湛重修舊好,而次年宮中妃嫔益發多了,那承平國姬卻發了水土不服的寒病,漸重,往後沒拖過三年去,恰在新一船承平留學僧侶乘船來朝時,國姬駕鶴歸西,便由那數百承平僧侶按鄉俗國制超度安葬,追封了純孝皇後送入帝陵,那以後到裴鈞死前,雖宮中因這後位而起的争端總多多少少,可姜湛卻再沒松口立過後了。

“晉王爺,”裴鈞忽而想問問姜越這身上流着承平血液的皇親,“與承平和親之事若是來年票議,您該會表票罷?”

姜越放下簽印好的文書,擡頭看他卻反問:“裴大人會麼?”

裴鈞心裡暗笑這人審慎,倒也沒想藏着掖着,隻道:“會,臣第一個表票。”

姜越看他一會兒,便低頭繼續簽印,“那孤也表票。”

“那臣若是反票呢?”裴鈞再問。

姜越落筆的手一頓,下刻繼續寫下一個“準”字,輕聲道:“那孤會持票。”

裴鈞抱臂看着他提筆懸腕的手,頗不解:“晉王爺為何總要跟臣的票?”

姜越雙眼在指下文書中細閱,似笑似諷答道:“孤逆了裴大人一次票就遇刺了,若要再同裴大人逆着,怕要叫老天都饒不得,故還是算了罷。”

說到這兒裴鈞還未及接他玩笑,底下宋毅為首的幾個參司正查賬回來,見姜越和裴鈞都在,便提了句司部團年的尾牙還沒辦,正巧見他二人都在,要麼就今日午膳一道出去聚聚。

姜越聞言看裴鈞一眼,神色是不無不可,裴鈞細想往後倒更沒這閑工夫,就也應了,且看時日回府再來又很倉促,于是便幹脆坐下替姜越分擔了少許職權内的公文簽印。

二人說着話,利落了結了公事,等到正午便被司部官員一道簇着去了常有來往的酒樓裡擺席,坐下的時候,身邊還跟着個滿眼新奇的錢海清。

席間多是上下敬酒逢迎,也有宋毅幾個來開錢海清那姨太太的玩笑,卻總賴着姜越在場,不甚活絡得開。姜越自然是知道的,故稍坐一時便起身先行,一如過往數年一樣,而裴鈞送他出去時,也同他提前互道了一句年節好,算是全了官中的禮數,再說一句國宴上見,好似又叫二人間比往年多少有些不同了。

宴散後,裴鈞領着被灌了兩口小酒的錢海清回去忠義侯府,眼見六斤、董叔和一衆下人聽聞錢生回了,竟都出來迎這學生,且與錢生打笑說話,就不免想起鄧準從前每每回府時,周遭不過都低吭一聲罷了,心中便不知起了哪般滋味兒,又不想擾這份兒喜樂,便待董叔過了與錢生重逢的心熱勁兒,才拉着董叔走到了後院,叫董叔拿些香蠟錢紙來,低低告知他鄧準死了。

可一轉頭,他竟見錢海清就那麼手足無措地立在廊下,顯然是聽見了二人的話自覺尴尬,饒是平時巧舌如簧,此時也說不出一句話了。

實則,這也不是個誰頂替誰的事兒。

鄧準是自作的孽障,并不是因為錢海清才被趕出去的,更不是因為錢海清才死的,可若要說此事同錢海清全然無關卻又确然不是,這當中千絲萬縷的運道改來換去交合出這麼一個結與果,自然不是誰能料到的,錢海清覺得無措,也算在所難免。

錢海清是個心竅多的人,裴鈞未免他憂慮處境而心中生變,便說:“你若住在鄧準那屋心裡膈應,就叫董叔給你換一屋住,來年春闱前若要願意,就留在此備考亦可,沒有人會趕你出去。”

錢海清聽了這話才稍稍安心,回神來謝過裴鈞、道了節哀,也說不必勞煩,此時收起一容尴尬和憂慮,竟頗懂事地跟在董叔後面,幫着一齊搬出了倉中的少許祭奠物件,三人一同燃香燒燭,沉默而略顯怪異地給還未下葬的鄧準燒了些不知何往的紙錢,待收拾好了,錢海清摸回了房,董叔便在廊下坐着,掏出煙鍋點燃了抽。

裴鈞知道這老頭兒脾氣急卻心善,今日聽聞鄧準罹難定也有些殘念與不忍,便也擡手無言拍拍他後肩,說:“您老少抽點兒,這可傷身。”

董叔說了好,擡着煙鍋卻依舊坐着,裴鈞立在他身後看了會兒,終于還是未忍住再說了句:“董叔,您少抽點兒煙罷。”

董叔掩嘴咳了兩聲放下煙袋,難免有些怪地看了裴鈞一眼:“大人,您前些年抽的怕不比我這老爺子少呢。”饒如此倒也咳嗽着摁熄了煙鍋,收起來,與裴鈞商量說找找鄧準家送些銀錢去,聽裴鈞應了,便自去繼續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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