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吃的,顧雪洄很快和孩子們混熟,還把買的風筝拿出來,問這個怎麼玩。
他給吃食時,夫子一直在旁緊張兮兮地看着,幾次張口想訓斥不要随意吃陌生人給的東西,隻是看顧雪洄這面容,實在不像歹人,又怕掃了興。
待看到顧雪洄一臉認真地聽孩子們講放風筝技巧,霎時哽住——
這是哪家的小公子偷偷溜出來啊。
孩子們牽着風筝跑了半天,風筝也隻飛得比人稍高一些,而後迅速落下。
顧雪洄就在旁邊看着,很是懷疑:“你們剛才和我說能飛的,怎麼沒飛起來,是不是騙我?”
“哪有騙你?!”
“等一下等一下,肯定能飛起來!”
吃了顧雪洄的東西,孩子們就把他當自己人,聽到他的質疑,急了。
為首的孩子王不服氣地拿起風筝左看右看,确認風筝沒問題後,得出結論:“因為沒有風,所以飛不起來,要夠大,風筝才飛得更高!”
夫子在一旁笑着補充說:“今日無風,大概是飛不起來了,小公子改日再試試吧。”
顧雪洄看向他:“你怎麼知道今日無風?”
夫子指了指學堂檐下一排靜默的風鈴。
見狀,孩子們也很失望,感覺很對不起顧雪洄,更對不起顧雪洄好吃的糕點。
“小哥哥,要不然你明天再來找我們吧,我們一起放風筝。”
“明天大概不行。”
顧雪洄歎氣,明天他就不好出來了,最近浮雲崖那邊住不了,他就借住在羽台峰,出入都要和賀懷霄撞上,每次撞上,賀懷霄也不問顧雪洄去哪裡,就站在那裡看着顧雪洄走遠。
大概是覺得他又想跑出去夜不歸宿了。
“小公子,”夫子和氣道,“明天不行,後天也行,總會有風的。”
“後天大概也不行啊。”顧雪洄失落回道,“我就今天能玩。”
這讓夫子更加确認顧雪洄是偷溜出來玩的了,他望了望天色,說:“要不然再等等,興許一會兒就起風了。”
風鈴叮當響起,顧雪洄撿起風筝,孩子們跟在他身邊小大人似地指導。
“線要放長,不不不,不能太長……”
“跑,跑快點!”
絲線在手中一松,風筝順風起飛升空,漸漸高過樹冠,高過學堂檐角。
孩子們在下面歡呼雀躍,嚷嚷“飛起來了飛起來了!”
顧雪洄握着絲線,也很高興。
這是他第一次放風筝。
他忽然間覺得窮得不行什麼都沒有的長山州也不錯,這裡沒人認識他。在中州他可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一陣風猛地吹來,風筝在空中打旋,竟開始緩緩下墜。
“喂,這這……現在怎麼辦?”
顧雪洄忙拉絲線,這下風筝墜得更快,磕磕絆絆,最終挂到一棵梨樹上。
孩子們帶着顧雪洄呼啦啦跑過去。
梨花樹下,少年擡頭看着風筝卡在樹幹間,不遠處的小孩急急忙忙跑來,飛身踏上樹幹,将風筝取下。
他拿着風筝,直直落下,帶起細風吹散梨花。
“小師叔——”
少年一雙深沉黑眸望向孩子們身後的顧雪洄。
“小賀師侄,好巧,”顧雪洄幹笑,“你怎麼也在這兒?”
原本孩子們還在驚歎賀懷霄的身手,聽到顧雪洄和賀懷霄認識,紛紛噤聲。
賀懷霄将風筝遞給為首的孩子王,對顧雪洄說:“小師叔,該回去了。”
顧雪洄視線跟着風筝移動。
孩子王很有眼色,馬上将風筝遞過來:“小哥哥,你的風筝。”
賀懷霄挑眉:“小師叔?”
顧雪洄回瞪:“就是我的風筝,我拿回來不對嗎?”
沒想到顧雪洄會承認得這麼幹脆,賀懷霄低頭悶笑:“沒有。”
體驗過就足夠了,顧雪洄很大方将風筝送給孩子們。
有了風筝,孩子們歡呼着跑開,兩人沿着河岸慢慢走。
顧雪洄:“真是稀奇啊,小賀師侄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在辛苦修煉嗎?”
“我來接小師叔回去。”
“怎麼,怕我走丢啊?”
顧雪洄一挑眉。據他所知,軒紫劍宗規定門人不得随意出山門,但偶爾也會放弟子回家探親,鑒于賀懷霄是孤兒沒有家人,賀石會讓賀懷霄出門到雲鶴城逛逛。
然而賀懷霄并不感興趣,顧雪洄來軒紫劍宗三年,都比土生土長的賀懷霄對雲鶴城熟得多。
“要是走丢了,也不知道咱倆誰帶誰。”顧雪洄想想就覺得好笑。
賀懷霄沒吭聲。
在知道顧雪洄下山後,他就去找了賀石說要去接顧雪洄回來,用的理由就是顧雪洄初來乍到,可能對雲鶴城不熟悉,他作為地主,有義務為顧雪洄帶路。當時賀石特别驚奇,給了賀懷霄出山門結界的令牌,又不放心地問賀懷霄認識路嗎?
當然認識。
賀懷霄答得相當自信。
原本賀懷霄是打算在雲鶴城等顧雪洄的,隻是半天也沒見到人,想着顧雪洄可能還在城内哪裡流連,他這才進了城。
然後他就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