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經曆了長時間高強度的運動，聖馬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他們的體力正在飛速流逝。一旦他們的腳停下來，巨大的疲憊感就會将他們通通吞噬。

而且時間也不夠了，不管他們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追平比分了。

頭頂的陽光不算熱烈，卻仍是讓人燥熱不安。安斯嘉白色的球衣已經被汗水浸透，金色的發絲汗涔涔地耷拉着，就像一隻剛剛淋了雨的落湯小狗。

他心裡已經放棄了比賽，本來他對足球也沒有多少熱情，他隻是因為費奇喜歡，所以才跟着玩一玩而已。

運動不過隻是他們無聊的消遣，對于已經注定的結局，再比下去又有什麼意思呢？

“安斯嘉！”恍惚間，安斯嘉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空洞的褐色眼睛裡漸漸映出一個人影，等安斯嘉徹底回過神，那顆球已經跑到了他的腳下。

他的身體就這樣，又不由自主地跑了起來。也許他也不想停下吧，也許他的内心，仍是帶着一絲希望，期待着奇迹能夠發生。

當耳膜被湧入的風聲吵得鼓鼓脹脹的時候，他終于順利地把球傳到了費奇腳下。

費奇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黑發，他的眼神是那麼明亮，好似有一團火，正在他的眼中燃燒。

安斯嘉劇烈地喘着氣：……真是個奇怪的家夥，他怎麼能那麼喜歡足球，又單純又傻氣，連馬上要輸掉了都不在意。

而他不一樣，雖然他對足球的感覺一般般，但他卻一點都不喜歡輸。

“哈哈……”想着想着，安斯嘉就笑了起來，他看着費奇，張了張嘴。

去吧，朝着你的夢想，毫不猶豫地跑下去吧。

費奇也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再轉頭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變了。他的眼眸裡閃動起一片金色的光，這一刻，費奇感覺自己似乎踏入了另一個領域。

他的感官從來沒有這樣清晰過，他似乎能“看”到足球場上發生的一切。他的腳步也不再變得沉重，就這樣自動奔跑了起來，前方的重重阻礙似乎都在一瞬間被打破，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腳下的球已經成功進入了球門裡。

觀衆席上頓時爆發出了一陣巨大的歡呼聲。剛剛聖馬的這個進球實在太精彩了，根本不像是一個學生能做到的。

安斯嘉也愣愣地看着球門，他曾經聽說過，隻有不顧一切地熱愛足球，才能達成一種“人球合一”的境界。

所以剛剛，費奇就是進入了那個境界？

安斯嘉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天才果然是不一樣的，越是危急的關頭，他們就越能夠突破。

隻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嘴角。

有一陣迅猛的風從他身側經過，金色的發絲被風撩起，安斯嘉睜大了眼，看着這個一瞬間闖入他視野的人。

她紅色的球衣随風律動，一頭短發全被吹到了腦後，露出了一張年輕的瘋狂的臉。安斯嘉無法形容她那個表情，她的眼睛恐怖地大張着，在經過他的時候，她綠色的眼珠從中間移到了左邊。跟她對視的一刹那，一股巨大的壓迫感朝他襲來，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那是怎樣一個眼神，仿佛他面對的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頭兇猛的野獸。她的嘴角咧得很大，牙齒白森森的，那是野獸捕獵時極度興奮才會露出的笑容，瘋狂、猙獰、貪婪，并且不顧一切。

有金色的火焰從她眼底燃起，不過隻是一個眨眼，她就已經越過了三人的圍截，沖向了對面的球門。

微涼的風拂過安斯嘉的發梢，他表情怔怔地望着那個紅色的背影，過了會，他垂下了頭。

……真是可怕啊，那個女孩。

她對足球的喜歡，一點也不遜于費奇。

這就是天才們的角逐，而他注定，隻是一個旁觀者。

……

費奇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追在了麥子的後面。她的球衣是那樣鮮豔，像一團熊熊不滅的火，讓人恐懼，卻又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看到她在球門的不遠處高高地飛躍了起來，像一隻展翅的鷹，終于露出了她最危險，也最尖銳的利爪。

“無敵……旋風球！”

麥子揚着嘴角睜大眼睛看着球門，一腳将球踢了進去。那顆球高速旋轉着，帶着一種勢不可擋的力量，直接沖破了球門。

然後她回過頭，朝費奇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極其挑釁的笑容。

裁判的哨聲随之響起，雙方最後的比分定格在12比7。

費奇一直緊緊地握着拳頭，直到聽到哨聲，他整個人才放松了下來。

他仰起頭，黑色的發絲在陽光下閃爍着晶瑩的水光，一如他濕潤的布滿淚痕的臉頰。

過了好久，費奇擡起手，微微擋住了臉。

然後他的嘴角，輕輕地，露出了一抹笑，“啊，好耀眼……”

他知道，剛剛他看到的那個場景，他一輩子，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