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時,割痛他肺葉的呼吸提醒他自己的體力還需鍛煉。不過這種撕痛同時告訴他:“你還活着!”謝裡不禁仰天長呼一口氣。而陷阱那裡,野獸氣急敗壞的“噶噗……”聲又一次傳來,驚得他不禁又冒一身冷汗。
衣服的重量回來了,輕微擦傷的酸麻回來了,冷冷的夜風反複掃蕩全身的感覺回來了。
他定定心神,跑向獵戶豪斯的家。
謝裡不敢延誤,一到豪斯家門口就瘋狂地拍門。
開門的是苔絲。
不等苔絲問他,謝裡直接說:“我找豪斯阿姨,有急事,快!”謝裡說罷,推門進院。苔絲瞪大眼睛瞪他,但他一無所覺。
豪斯正和老公孩子在院裡聚衆喝酒,見一個人闖進來,立刻抽刀起身。
定睛一看,來人卻是謝裡這個黑發小子,她便收刀入鞘。
謝裡的麻衫被汗液浸透、貼出精瘦結實的輪廓,面紅耳赤,卻口齒清晰:
“豪斯阿姨,有野獸追殺我,被我引到陷阱裡了。還有運煤大叔幫我,被那野獸打倒,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你怎麼樣?傷着哪裡沒有?”豪斯把謝裡抓到跟前,上下查看。
“沒有。”謝裡搖搖頭,汗滴就随着這動作甩到豪斯手上,“就有點小擦傷,其它沒什麼。”
“運煤的安迪在哪裡?”豪斯摸摸謝裡發熱的小臉,又問。
“鎮子來村裡之間那條,去伊利斯湖的小道邊上。”謝裡一邊喘氣一邊說。
“裡海,你去叫人看看安迪的情況。”豪斯對自己的丈夫說。
丈夫披了件外套,跟她點點頭,就先推門出去了。
“菲斯,裡奧,帶上家夥,會會那匹厲害的野獸。”豪斯吩咐道,邊說邊從口袋裡摸出條紅繩,将一頭散發抓起來系成一個大馬尾。她的大兒子菲斯和二兒子裡奧就回到屋裡去拿家夥。
豪斯将自己的外套披在謝裡身上問:“是哪個陷阱?”
“通往伊利斯湖的那條小道上,有個古怪的樹節的。”謝裡回答道。
“那是捕捉兇獸的陷阱。”豪斯似乎是有些可惜地說,不過她轉而又說,“算了,你能活命最要緊。不過你是怎麼知道這條小道的?”
小孩可是不準上伊利斯湖的。
謝裡毫不猶豫地出賣了列奧:“列奧哥之前帶我們去過。”
“‘我們’?還有誰上過這小道?”豪斯問。
“我和傑夫。列奧哥還帶過誰我就不知道了。”謝裡說。
“這家夥,回頭我說說他,太危險了。你們也不要老是想上伊利斯湖。”豪斯說,“在那兒死過的小孩比你見過的都多。”
“鹹水湖也能淹死人嗎?”
“沒見過鹹死的人嗎?”豪斯反問。
還……真的……沒見過……
“家夥找好了嗎?怎麼那麼慢!”豪斯沖屋裡吼道。
“找好了。”菲斯一邊把兩隻長鐵釺搬出來,一邊說。
“不要找這種太大的,知道你們想用很久了,可是這次的野獸已經在兇獸的陷阱裡面了,弄幾張小一點的鐵尖網,帶兩隻長鐵釺就行了。”豪斯無語地指揮道。
“好嘞。”裡奧把他剛剛搬出來的大網搬回去。
“媽,需要我幫忙嗎?”苔絲問,她的小眼撲閃撲閃地,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感覺。
“需要你幫忙看家,把門口鎖嚴,沒有暗号誰也不許進。”豪斯說。
“好吧。”苔絲蔫兒了,很是失望。
“都拿好了,走!”豪斯發号施令道,而後沖謝裡說,“你也得跟我們走一趟,以防找錯地方。不怕吧?”
謝裡搖頭,豪斯拍拍他的小腦袋。
現在謝裡感覺自己也是豪斯的小弟,被裡奧和菲斯護在裡面屁颠屁颠地跟着豪斯策馬上山。有了豪斯阿姨的精神氣兒,他忽然什麼都不怕了。
快要行到那古怪樹節所在之處時,可以聽見那野獸還未偃旗息鼓,仍在坑裡發出“噶噗……”“噶噗……”的叫聲,拍打陷阱的動靜也是震草撼林。
豪斯聽見了那喚聲就變了臉色,不由呼出聲:“還真他.媽是加布!”
“加布?”裡奧聽到了,面帶驚喜之色。
菲斯卻也和豪斯一樣臉色變得沉重。
“聽叫聲就能知道?”謝裡問道。他發現自己胯.下的馬兒聽到了這聲響,也不願意再往前行了。
“除了加布,還有誰會這麼放屁似的叫喚。”豪斯說。
謝裡一不小心笑了出來,不過轉念又想起一個問題:“不會有同伴來嗎?”
“最近幾年都沒有加布吃人的消息。這家夥應該是山林剛剛生出來不久的。”豪斯說,“加布獸得要吃很多人才能分裂,所以,應該沒有同伴。”
謝裡還以為“山林孕育兇獸”是傳說呢,聽豪斯的口氣,好像是真的?
他哂笑:這裡是魔法世界,什麼都有可能。
以後有人跟他說男人也能生孩子他也不會奇怪了。
隻是馬兒受了驚吓,可再騎不了。于是豪斯翻身下馬,其他兩位也一樣,把家夥也卸了下來。謝裡也就跟着下馬了。
豪斯撫撫馬背,同馬兒咬耳朵說:“唉,你們回去吧,我們來就行。”
四匹馬兒被人類釋放,撒歡地就往豪斯家的馬廄下山跑去,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豪斯轉頭問謝裡:“你确定那家夥進了陷阱?”
“嗯,爬也怕不上來。”
豪斯就指揮着兩個兒子自己扛着網和鐵釺朝山上使勁兒搬。謝裡也幫裡奧搬網。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了山腰上的陷阱處,謝裡怎麼也不相信自己不久前就是這麼一溜煙地跑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