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葡萄答應好的,說會守在電視機前給爸爸加油。
但攝像機好奇怪,隻一個勁兒地對準爸爸發球時皺成溝壑的眉間,還有休息時緊閉的嘴角,短短挺立的烏黑發絲被汗水浸得透透的。
扁扁的電視屏幕把爸爸的眼神放得好大好清晰,冰冰冷冷的,是小葡萄從沒見過的,隻能把自己縮在麗姐的懷裡,視線卻也挪不開,小心翼翼地看着電視裡的爸爸。
馬龍覺得自己被打得發蔫兒。
他的球風向來和他的人一樣,不喜變化和自由,總要把局面死死握在自己手裡才打得舒服。但他現在在張繼科的對面像個被動者,一拍一拍隻能去夠球,近網球高遠球都是依着對方的意願打。
甚至他能看到張繼科每一闆擊球下搏殺的眼神。
真是不要命了。
打乒乓球,心理戰術比技術戰術重要的多,秦指叫暫停的時候盯着他的眼睛這麼說,你心理防線沒建起來呢,繼科一個高旋爆沖就給整得粉碎了。
可惜3:1的比分已經救不回來了,4:1完敗。
馬龍知道過兩天又有男雙要和張繼科配合,他也從來不會把個人情緒帶進備戰訓練裡,隻是邊甩臉子邊認真準備罷了。
令他難以接受的,是直到卡塔爾男雙決賽前一天,在醫院病床上又看到張繼科。
“我打不了了。”直白又坦誠。
“……”
馬龍看着張繼科疼到發虛的眼神良久,“你還記不記得隊醫給你說的話?”
張繼科當然記得,讓他不要拼。隻不過顯然沒聽進去。
“你這腰早晚得完蛋。”
馬龍扔下一句氣話,回去就把自己悶在酒店房間裡整整一天。從來沒有這麼挫敗過,兩場公開賽,輸兩次還退了賽。
馬龍知道自己這種什麼壞事兒傷心事兒,都碾碎了牙往肚裡咽的性格,遲早有一天會憋出病來,但他講不出口,傲得極倔的死腦筋不知道該如何和别人說。
所以趴在床上憋着心氣兒的馬龍很想要小葡萄的一個抱抱,起碼他願意小聲地,喃喃地在自己女兒耳邊說說自己的真心話。
摸摸手機,算算時間,小葡萄那兒已是深夜。馬龍又把自己腦袋蒙在枕頭下面,隻能作罷了。
-
陳玘提早一天就和馬龍發了短信,說要去機場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