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兄,你床邊那柄刀可否借一下?”
馬文才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聽一直像個死狗的秦京生爆發出了潛能,拼命掙紮:“不……不!馬兄,這人不知好歹,我教訓教訓他,于你也是出了一口惡氣啊!”
“放了我,放了我吧馬兄!”
他心知肚明自己接連兩次犯到祝英回手裡,此人看起來溫和,實則最不好相與,隻恨自己為什麼一時沖動要去報複他。
秦京生拼命地遊說馬文才,生生給馬文才氣笑了:“你當我是王述那個傻子?被人當刀使都能不知道?”
說罷,他幹脆起身把那柄刀從刀鞘裡抽了出來,遞給祝英回,自己雙手抱胸站在一旁,冷眼看祝英回怎麼處理。
他對祝英回有一種微妙地信任,也自信自己能在秦京生真有危險時攔住事情發展。
但他這種自信,秦京生理解不了,隻覺得天都塌了。
祝英回彈了彈刀背,饒有興緻:“好刀。”
馬文才:“自然是好刀。”
她啧了一聲,好心好意地勸:“你也别太看不上王述,好歹人勤勤懇懇給你跑腿被你差使呢。”
馬文才黑着臉,莫名感覺被嘲諷了,伸出一隻手:“不用就還我。”
祝英回一笑,手中刀猝不及防地平削了出去,秦京生的尖叫聲幾乎穿破了房頂,卻一個人都沒來,想來還是這人打了招呼。
雖然脾氣傲,但做事意外的周全,而且……
馬文才站在那裡,他自小練習騎射,身高腿長,劍眉星目挺鼻薄唇,他隻将一頭鴉發簡單地用發帶束了一下,清清爽爽的俊美。
祝英回遺憾地收回目光,不耐煩道:“叫什麼叫,你脖子斷了嗎?”
一道細細的傷口在秦京生左側脖頸顯露出來,卻沒流多少血,他的斷發飄飄蕩蕩地落了下來。
祝英回笑容溫和,卻怎麼看怎麼惡劣:“我本來是想将前因後果都告知夫子的,叫他把你逐出山門……”
秦京生呼吸停滞,就聽見她繼續說:“但我覺得,家事不好外傳。”
刀鋒貼在秦京生的臉邊,随着祝英回的動作慢慢在他臉上劃過,如此鋒利的刀,卻一點兒血痕都沒留下:“所以,我另想了個法子。”
馬文才看着她的刀平穩一揮,便将秦京生頭發盡皆斬斷,聽着她含笑又輕慢的聲音:“你就頂着這頭斷發,在書院裡讀書吧。”
她一刀砍斷了繩子,将寶刀物歸原主,真誠地贊歎了一聲:“确實是好刀。”
馬文才沉默半晌,說:“你的刀法也不錯。”
祝英回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笑意盈盈地接受了這份贊賞:“多謝,我也這麼覺得。”
馬文才輕嗤了一聲,看向秦京生卻是十足的冷漠:“還在這裡呆着做什麼,滾出去。”
秦京生仿佛失了全身力氣,失魂落魄地一步步挪了出去,祝英回的笑容也收斂了:“我的脾氣向來不算壞,對他,我已經很仁慈了。”
她看向馬文才:“但是,他一定不會領情,也一定會幹一點自以為聰明的事情。”
祝英回這次放過秦京生,是因為她和祝英台的身份經不起細查,為了不向夫子和山長解釋前因後果時露餡才如此作為。
但下一次,秦京生一定會領受到足夠的教訓。
馬文才對此一清二楚,但他冷眼撇了一眼祝英回:“你也别在這兒呆着。”
他馬文才,最讨厭被人利用!
祝英回從容地步出,然後回了自己宿舍,繼續與英台做計劃。
然而,兩方的關系卻莫名緩和了下來,雖然不能說朋友,祝英台卻感覺已經和尋常的同窗無異了。
書院裡很是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學騎射的在不知名祝氏子的幫助下刻苦奮進。
性子傲的莫名不愛使喚人了,越發獨來獨往。
脾氣灑脫酷似先祖與其好友結合體的熱衷于管閑事,用陷阱讓那些愛下山的吃了不少虧卻總是抓不到證據。
而夫子,也要迎來第一次改換了。
陳夫子學識很紮實,性格更是嚴肅,今日卻在課堂上提出了一個讓舉座皆驚的提議。
荀巨伯倒吸一口氣:“自己去找夫子?”他琢磨了片刻“也不是不行……反正夫子說了名姓,應該不難找。但是……”
梁山伯溫和接上:“但是陶隐士性格灑脫,難的是怎麼說服他來教我們。”
陶淵明,東晉詩人。
在座各位最‘了解’陶淵明的應當就是祝英回了,誰上學的時候還沒背過陶淵明的幾篇散文,被反複拷問他到底表達了些什麼。
而現在,她是真的要去猜陶淵明到底在想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