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建築師嘛,你可以這麼理解,我負責城鎮規劃、房屋裝修設計之類的,這些都是與美學和實用性密切相連的事情。而一旦涉及到美學,那麼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審美,每個人也都會有自己的需求。這些需求不一定符合實際情況,有的時候甚至有些異想天開,而且有些委托人的需求十分繁瑣,或者嘴上說着什麼都好,但給他看了初稿之後,他又會這裡不滿意、那裡也不滿意,要求重新設計,還不給具體的改正要求……”
他歎了口氣,簡單地計算了一下自己需要的木料,偏頭看向風笛,笑着說:“所以很多建築師、設計師之類的乙方,最大的夢想就是遇上一個不指手畫腳而且尤其好說話、會考慮實際問題的委托人。”
“這種人也許是有的吧。”風笛說道,“隻是有可能他們碰上的是一個敷衍了事的建築師,所以他們不得不變得挑剔強硬起來。”
“你說得對。哎,如果從這個方面來想的話,委托人也很生氣吧。”卡維搖了搖頭,“希望我們雙方都能幸運。”
“你已經有幸運了。”風笛指了指自己。
卡維樂得直點頭,沒忍住擡起手輕輕拍了兩下她的腦袋,道:“你又說對了,這次我确實很幸運。”
他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艾爾海森收拾好了買回來的東西、回到客廳時發現他倆還蹲在那兒聊天為止。
這一大一小兩個背影透露着一股溫馨的傻氣,艾爾海森瞅了兩眼卡維臉上那學長架勢的溫柔笑意,再看看沒什麼情緒、純粹說實話的風笛,道:“看來你們聊得很愉快,連站起來換個位置都不舍得。”
卡維咳嗽了一聲:“一下子忘了。”
他撐着有點麻的腿站了起來,一邊捶着腿一邊對風笛說:“我先回去畫個設計稿,可能要點時間,你先吃點東西。”
他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嘀咕着道:“做出來起碼要兩天……先把床的部分弄出來吧,長寬要設置成……”
風笛目送他合上房門,才轉頭過來看向艾爾海森:“我的床怎麼辦?”
“他不是說了會幫你做嗎?”艾爾海森掠過她在沙發上坐下,打開一本書,漫不經心地說,“至少今晚你肯定會有床的。”
風笛咕哝道:“但我還是想用人形。”
艾爾海森冷笑了一聲,沒搭腔。
他主觀認為風笛會趁着他睡着之後爬上床重新變人,證據就是她現在這句話,還有今天早上的場景。
啧,要不是她一個人不會生活,最好的決定就是給她買棟房子然後報銷。
攤上的大麻煩沉重地壓在了肩頭,這一刻學者的好奇心也無法抵抗消極心理了。
……
卡維花了一點時間先把風笛的床給做了出來,又到處去找棉絮和布料,将床上用品全都準備好。
風笛把自己的人形縮小到适合這床的程度,随後在卡維期待的眼神當中爬上床,給自己蓋好被子,隻露出一個腦袋,安靜地躺着,兩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起來倒真像個玩偶。
“怎麼樣?還可以嗎?”卡維問。
風笛點了點頭:“非常好。”
“你覺得好就行。”他托着下巴笑起來,“床先給你做出來,你的小房子我之後再給你做。我已經開始畫設計稿了,你是比較喜歡星空那種曠遠幽邃的感覺,還是喜歡大海的深沉幽靜?”
風笛想了好一會兒:“大海。”
“我以為你會比較喜歡星空,畢竟你的形态就像是星空一樣。”
風笛搖了搖頭:“我喜歡水。水是生命之源。星空太安靜了,有些地方沒有一絲生命的痕迹,飄蕩在宇宙裡,會是一種被星空吞噬了的空洞。但是大海不一樣。”
“原來如此……”卡維趴在桌面上看着她,道,“聽起來,你經常在星空裡飄蕩,沒有人和你說話嗎?”
“宇宙是無聲的。”她道,“但是我會去一些星球上看看别的文明。”
“你沒有家人?”
“當然沒有。”她歪頭過來看,“宇宙隻能供養我一個。”
“宇宙隻能供養你一個?”卡維重複着這句話。這句話背後似乎蘊含了某種真理、亦或者算是一種神明的低語,在那一瞬間他的神經敏感地亂跳,靈感宛如轟轟不絕的煙花一般迸發、盛開。
他拍案而起:“我知道該怎麼畫了!”
他扔下風笛,火急火燎地沖進自己的房間。風笛從小床上坐起來,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問艾爾海森:“他生病了嗎?”
艾爾海森翻過一頁書:“搞藝術的人就是這樣的,習慣了就好。”
風笛慢吞吞地說:“哦。”
搞藝術的,怎麼感覺很容易搭上她的精神波呢……用人話來說,就是感覺卡維更容易她弄瘋……
所以要不要離他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