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來的神秘物種不會用腿。
于是一灘觸手在室内滑來滑去,偶爾還很嫌棄人類的手作用效率太低,于是經常手腳并用。
據她說,她的名字叫做什麼聽不懂的東西,艾爾海森聽她說出名字的那一瞬頭痛得快炸了,隻隐約記住了兩個模糊的發音,于是幹脆用這兩個發音給她取了名字。
——風笛。
被取名為風笛的怪物站在卧室中央,觸手爬出去幾米遠,躍躍欲試探索新空間。
艾爾海森撈起家居服,告訴她:“在這兒待着别亂動,我先換件衣服。”
今天卡維不在家,她四處亂走也可以。但艾爾海森擔心她折騰出什麼麻煩,他不太想在這種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的空閑時間中來處理她搞出來的事。
他拎着衣服走出卧室,穿過客廳,來到浴室門前,手搭在把手上沉默了一秒鐘,回頭和一雙幽深的眼睛撞了個正着。
他下達簡單指令:“不行。”
然後轉身走進浴室。
門外的風笛無聲地看着這扇門,觸手湧動着,不安分地沿着牆壁爬上天花闆,巡視整間房子。
其實她并不是需要眼睛來看這個世界,也不是通過觸手來感知世界。
萬事萬物在她眼中都格外清楚,她站在這兒,目光能看到門後的青年脫下濕透的衣裳,能看到磅礴的暴雨鞭笞着房屋,能看到靜寂的沙漠中耀眼的明月,能看到脆弱的世界之外,盤踞的另一種力量,甚至能看到這個世界的過去與未來,看見每一個可能性。
用觸手接觸這棟房子隻是因為想要這麼做。
她覺得一切都很新奇,所以所有的東西都想摸一摸。
最好可以上手玩一玩。
但是這個引導性質的脾氣很好的人類說過很多“不可以”,所以她不确定“玩”是不是在“不可以”的範圍中。
既然來了人類的社會,想要像人一樣的生活,就要變成人類,控制住自己太過強大的力量,好好遵守人的規則,這樣可以更好地體會作為人的感覺。她是這麼想的。至少,違規要在人不知道的情況下。
所以當艾爾海森沖了個熱水澡出來時,看到的就是乖巧安分的少女站在浴室門前,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遍,然後看向了浴室。
她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艾爾海森擦着頭發:“浴室。”
“浴室是什麼?”她指了指外面的暴雨,又指了指浴室,“不一樣?”
都是會把人打濕的地方啊,為什麼人類要在房子裡淋雨啊?
艾爾海森簡單地說:“你進去就知道了。”
他洗了個澡,心情還算不錯,所以領着她重新走進浴室,打開了熱水閥門。
突如其來的水吓了風笛一跳,她的觸手炸起來,整個人在一瞬間變高了許多,險之又險地控制住一觸手抽過去的想法,隻是摸了摸水溫。
……她感受不出來。這具軀體還不夠人類化。
“外面的雨會停,而且它是冷的,淋了會生病。”艾爾海森慢慢地說,“但是浴室裡的熱水什麼時候都能開。人類用它來洗去身上的污漬。”
風笛用那雙眼睛認真地看着他,記下了所有的發音、語氣,還有當下的情境。
艾爾海森問她:“你想洗嗎?”
風笛點點頭。
艾爾海森說:“恢複原狀。”
這條指令很耳熟,風笛反應超快地變回一灘史萊姆,咻地一下沖進熱水裡,自發地把自己變大了些,然後在水裡慢慢化開。
艾爾海森:“……”真的會化啊?
不、是平展了,沒有化。
眼見平展的史萊姆流淌着就要将他包圍,艾爾海森擡腿跨出浴室。史萊姆見狀立即變成人,兜頭被灑一身熱水,也沒在意,直接跟了出來。
艾爾海森側頭對她說:“關水。”
風笛茫然,艾爾海森指着水對她說:“停。”
于是觸手學着他最開始開水的樣子,把水給關上了。然後她問:“關?”
“對應的是開。”
風笛聽得懂“……是……”句式,于是她說:“開?”順便把水打開了。
艾爾海森點頭。
于是她又關上:“關?”
艾爾海森:“嗯。”
他轉身往前走。
風笛跟着幾步路出去,觸手順便關上了門,濕哒哒地一路出來,艾爾海森拿了拖把,回頭看見她把地闆弄得全是水,于是冷酷無情地把拖把塞給了她,指着地面上的水痕說:“擦幹淨。”
風笛:“?”
艾爾海森拿過拖把給她打了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