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高三伊始,我的身邊發生了好幾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香織、木兔各自當選了他們所在社團的部長,榮登大寶,成功登基。第二件事則是文學社正式廢社,我國土盡喪,遺憾退位,徹底淪為了亡國之君。
教學樓前的公告欄上張貼着我們社的死刑宣判。上面寫着在何年何月何日的評議會上通過了此項決定,限我在何年何月何日前清點好自己的私人物品離開,剩下的公有财産不能帶走,将在回收後移入校史館或者分配給下一個社團。
把這種東西跟每年的“歡迎新生”海報貼在一起可真是學生會的惡趣味,不過說是清點私人物品,實際上我在文學社裡也沒什麼行李可言。除了每天的書包和作業之外,我平時幾乎不會将任何私人物品帶來這裡,因此自禦廊學姐走後,文學社可以說是毫無變化,隻有書架上增加的那一本“學園祭特别聯刊”能證明我在文學社度過的這兩年并不是幻覺。
人類真是不可思議的生物,明明我早就做好了廢社的心理準備,但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我的心情還是不受控制的低落了好幾天。
可能是因為損失了一個不用占座的自習室這件事本身就很令人傷感吧。
“嘛,畢竟你說到底還是那種‘明明可以為它做什麼卻什麼都沒做就會感到愧疚’的類型,責任心過重有時候可不是好事啊。”
“你還好意思說我嗎?明明都努力過了,但是看來天命不在你身啊木葉上忍。部長就算了,怎麼連副部長都沒當上,輪到赤葦這個二年級的後輩去做監國。”
“高濑,有沒有人說過你說話真的很難聽啊?”
“經常有。”
木葉的“盡人事,聽天命”沒得到什麼好的結果,他看起來挺平靜的,似乎不怎麼在乎天命有沒有站在他這邊。實際上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又不會讀心術。
由于班級不同,我平時很少跟木葉單獨吃午飯,不過高三第一學期的時候例外。因為新上任的正副部長們在這個學期總是有事要忙,學生會最喜歡在午休的時候抓人去開會,使得我們飯桌四人組總在四缺二。
被朋友丢下的次數多了總是令人不爽,我從某天開始幹脆跟木葉約好了每天下午等他訓練完了去吃晚飯。
具體流程為他放學後去參加訓練,我放學後去校圖書館把作業寫了順便看會書,然後到點了去體育館門口叫他,我們去他推薦的店裡一起吃飯,分開付錢。
跟木兔這個加練狂人不同,木葉的下訓時間非常規律,我十次去有九次能叫到人。等他快速收拾好東西換完衣服,我們就一起對每天中午都把我們倆丢一邊的人揮别。
“那我們去吃飯了,你們繼續吧,記得别超過校門關閉時間。”
“回見。”
我第一次去叫他的時候,木兔看起來頗感意外地“哎——”了一聲,然後抱着球左看赤葦右看門口,像是一時之間沒組織好語言。
赤葦的反應倒是很普通,他在一如既往地跟我打過招呼之後就不看這邊了。
“木兔前輩,高濑學姐坐車回家要花很長時間,不能讓她等我們。”
“唔……确實。”
那天我跟木葉是坐公交車離開的,等到上車落座之後,我們倆都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他被我用胳膊肘推了推肩膀,身體在路途的颠簸中搖晃。
“笑什麼笑,幼稚。”
“你才沒資格說我。”
托他這個本地人的福,我在來到東京的第三年終于擺脫了便利店黨的身份,過上了沒事就點亮一下小市民美食家打卡點的生活。
這多少讓我想起了父母年輕的時候,區别隻在于我跟木葉不是那種關系,所以應該不能算是“玫瑰色的校園生活”,而是“藍色的校園生活”。
同樣是藍色的還有我們單數班級的頭帶。根據本校的慣例,每年的運動會是在第一學期六月舉行的,屆時,學生們将按照班級号被分為兩組,也就是“單數班”的藍組和“雙數班”的紅組,以頭上系的帶子作為敵我識别。
我的朋友裡隻有赤葦一個是紅組,其他人包括我在内全是單數班級的人。很難想象一個隊伍裡又有香織又有木兔該怎麼輸,甚至足球部長也是單數班的,我覺得我們藍組的戰力簡直膨脹得可怕。
可能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學生會在今年推出了一條新的比賽規則,就是一位選手隻能參加三個項目,并且不能參加自己所在社團相關的項目。
這條規則剛出來的時候我還對學生會的制衡能力表示過贊許,但是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
“高濑,你把借物賽跑、羽毛球和一百米報了吧。”
“班長,你覺得我像運動很好的樣子嗎?”
“不覺得,可是每個項目每班至少要有一個人報,我們班擅長運動的同學都把三項報滿了也還是差幾個,其他人我叫不動。”
“要苦先苦班幹部是吧?我不幹,你幹嘛不自己報。”
“我報了八百米、4x200米接力和跳遠。”
“……主公高義。”
因為沒能狠下心來拒絕班長的強買強賣行為,我最終還是報了借物賽跑跟羽毛球。
羽毛球我好歹打過一點,隻要光速被打出局就完事了,耗不了多少體力。至于借物賽跑,這東西與其說是賽跑,還不如說是社交力比拼,隻要抽到的題目不算太離譜,我覺得自己還是能勉強應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