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高三伊始,我一直在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當然,不是世界毀滅,也沒有出人命,隻是我再一次在開學放榜時發現自己掉出了前十名。
盡管這麼說很有為自己開脫的嫌疑,但這次排名下降百分之百不是我的錯。因為比起上學期的期末成績,我這次其實還進步了,但之前排在後面的幾位同學這次突然發力,把我給狠狠地拽了下來。
換句話說,不是我懈怠了,而是這次那幾位同學确實發揮得比我好,我目前的實力就到這裡,我确确實實技不如人。
得出這個結論,我不知該作何感想。與其承認自己就是不行,還不如說是我懈怠了。可是這個自我安慰一樣的說法連我自己也沒法說服,更别說用來跟家長解釋。
雖然他們也不需要我解釋就是了——無論考好還是考壞,他們都一樣開心。可是這樣還不如罵我。
“好想退學啊。”
“有這麼誇張嗎?在青葉城西考到第十一名很了不起了吧?”
“你懂什麼,就是因為隻差這一點點,我才會覺得不甘心。”
“嘛……”
“你這次也下滑了三個名次吧,十六還是十八?都不會覺得不愉快嗎?”
“十六哦,小靜怎麼看榜也不戴眼鏡啊?我是沒什麼所謂,反正不影響活動就行了。而且名次有小弧度波動,課間在走廊上還會遇到有不認識的女孩子問候我。”
“可惡的帥哥,為什麼我名次下降了就沒有美少女來安慰我一下。”
“有了不起的及川同學還不夠嗎?”
“不夠,我需要營養均衡的安慰。一想到森山要明天才回來,我渾身像有蚯蚓在爬。”
“不要在吃飯的時候說這個。”
初春時節乍暖還寒。這個時期人最容易感冒,像森山這種平時沒事也會突然鼻塞一兩天的人更是如此。
由于她發燒請假,我這天的午飯受及川邀請,跑去了中庭花園背後的長椅上吃。
要說環境嘛,這前面就是操場背後就是花園,有高大的樹木提供遮陽,有園藝部打理妥當的時令花提供氣味和氛圍,體感肯定是舒适的。可是每次坐在這裡,我都會想起自己在高一時蹲在花園裡的雪松樹下聽過他和岩泉的壁角,因此心裡總難免會泛起淡淡的尴尬。
不過也還好,這種程度的尴尬還不至于讓我馬上起身走人,這飯還是吃得下去的。
“你最近便當好像是自己帶的?”
“對,你發現了?”
“我隻是近視,不是瞎了。盒子天天一個款式,不是你談了正式的女朋友就是自己帶的。考慮到你不像有女朋友了還約異性單獨吃飯這麼沒眼色的人,那應該是自帶的。”
“回答正确——我很高興哦,花椰菜吃嗎?”
“吃。”
我從他的便當盒裡夾了幾筷子,這些東西的味道隻能說是熟了能吃。原本我心想他父母可能是工作很忙沒空精進廚藝,或者家裡請的阿姨水平有限,所以不好意思說什麼。可他飯後洗碗的時候說是自己做的,這我就不客氣了,想要指導意見可是你說的,别怪我直接指指點點。
我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注意事項,他洗完碗邊用紙巾擦掉便當盒裡的水漬邊點頭,順手還在征得同意後把我的盒子也拿過去擦了。這熟練的舉動使我不禁感慨了一下,心說那些給他送過飯,然後告白被拒的女同學要是追求下一個人還用這個盒子大概也沒什麼問題,前提是她們自己和對方不介意。
“嗯,大緻記住了,下次試試。”
“我是不介意你問我啦,不過怎麼突然想學做菜了?”
“算是在做準備?”
“什麼準備?”
“暫時保密。”
他擱這賣起了關子,不過我們倆今年都高三了,即使不說我也大概猜到是什麼。無非也就是在為之後獨居的大學生活做準備。
進入高三基本就進入了專業選擇倒計時,他從現在開始準備也算合理,我在這方面沒比他好到哪裡去。
因為開學放榜時的打擊,我在那之後為了手撕排在我前面的所有人,再一次增加了平時的學習量,減少了休息時間的占比。
這一決策帶來的直接後果是近視度數飛漲,摘下眼鏡看不清前路,我現在大部分時間都把眼鏡黏在了鼻梁上。至于間接後果……可能是我手機裡跟及川的聊天記錄變多了。
因為深夜時段通常是我學習狀态最好的時候,同時也是“完形崩潰”最容易發作,導緻我看不了任何長字句的時候。
雖然很不情願浪費時間,可我對它實在沒有辦法。為了克服這個毛病,我開始在每次出現這種症狀的時候把書和筆放下,站起來在房間裡到處走,看以前跟香織一起拍的相簿,或者發消息去跟及川聊兩句。
這倒不是說我偏心他,主要是我其他朋友生活作息都比較健康。岩泉就不用說了,森山更是個一超過十點連作業也不會寫直接睡大覺的養生主義者。
這個時間點給他們發信息像往海裡丢漂流瓶,得等很久才能有人撈到。及川就不一樣了,作為一個老夜貓,他這個點有很大概率還在看書或者看比賽錄像做筆記,發給他馬上收到回複的可能性比較大。
「大晚上突然好餓,可是現在下去被發現會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