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其實是薄薄的一片綠葉，再向上，是拿着葉片的一條伶仃手臂。

目光落到那張臉上之前，餘浮甚至還事先停頓了一下，确認還是熟悉的面容之後，才終于放下心來。

“你張着嘴巴是想說什麼，這樣看着有點不聰明。”

餘浮擡起眼：“我，我隻是……”

“才多久沒見，你怎麼就結巴了，太久沒跟人說過話了啊？”

丁燦不再調侃他，往旁邊一坐，手放在膝蓋上看着遠處的湖水，這是她第一次正式打量這裡。

自毀時導緻整個數據庫的運轉出問題，很多數據鍊條都跟着同時溢出，早就不知道穿梭到了什麼位置，反而是做出這一切的自己還能存留在這裡。

餘浮撐着草地起身，見到那棵小樹還在：“我還以為你出現之後，它會跟着消失呢?”

“沒有，如果用人類的思維來講，這裡出現的所有東西都不是真實的，一種意象而已。”丁燦還記得，這就是她曾經想象出來的畫面，機緣巧合下，就幻化出了這樣的光景。

餘浮卻是思緒飄遠，想到了别的：“那之前你就在樹裡面嗎，為什麼沒有提前蘇醒，我經常跟你講的那些話，你都有聽到嗎？”

他以前在訓練營，見到學員都不知道要怎麼提前開口搭話，往往是隊伍裡面最沉默的那個，現在才覺得，怎麼就能絮絮叨叨說出那麼多來。

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有點煩，不想聽的話，也沒辦法開口說話。

不對，不會以前每次樹葉響動的時候，就是她在表達抗議吧。

“我那個時候确實是沒了自主意識，殘缺的數據自行恢複到一定程度才能出來，就見到你也在這裡。”

丁燦轉過頭，“不過對于我來講，其實也就隻是相當于昏睡之後再醒過來，也根本不知道經過了多長的時間，至于你講過的那些話，不好意思……”

“沒聽到是不是！”餘浮提前打斷她的話，“沒聽到也沒關系的，我其實就是想告訴你，大家都安全離開了。”

這樣也挺好的，省得還要再絞盡腦汁想着要怎麼解釋。

他見丁燦隻是點了點頭，似乎沒把這件事挂在心上的樣子，隻是撇了撇嘴角。

不過沒關系，數字生命幾乎不會有終結，隻要不被趕走，自己可以永遠待在她身邊，并且逃離系統的束縛，建立通道之後就可以去往任何地方。

“接下來你準備要怎麼辦？”

丁燦深吸了一口氣：“以前在副本當中，雖然見過了那麼多人生死，但直到降臨到自己身上的前一秒，我都還并不懂得究竟什麼是死亡。”

那是非常短暫的瞬間，甚至都來不及去想真正要如何應對。

當時自己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熟識的那些人都不會有能再見面的機會。

可現在機會卻就擺在自己的面前，她不想管之後歸宿和結果如何。

“還沒想好，可以先環遊時空，說不定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地方待很久了，不過最先要去的，是想看看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餘浮擡起眼：“其實從他們離開之後到現在為止，真的已經過了很久，所以我不太确定……”

轉換成地球人的時間，不能确定他們是否還活着。

“去看看呗，反正你也不确定不是嗎？”丁燦松了松筋骨，“一起嗎？不管怎麼說，好像身邊認識的人也就隻有你了。”

餘浮眼睛亮了亮：“好啊。”

*

“老高，你最近怎麼越來越奮發圖強了，往圖書館跑得比我們誰都勤。”

室友早上睜開一覺醒來，就見到高穩穩已經提前又背好了書包，正站在鏡子前拿着長圍巾裹了一圈。

“學海無涯，突然開悟了，不用太想我。”

高穩穩離開前還惡心了一下室友，說實話進入到大學課程之後他的确有迷茫過，但經過了那些不能像旁人言說的經曆之後，就越發覺得不能這樣荒廢時光。

他決心至少在學業期間，盡量不浪費時間，能夠最大限度地攝取知識，以後才能有更多的選擇。

昨天晚上是入冬後下的第一場雪，一推開宿舍樓的門，就明顯感覺到溫度低了不少，呼嘯的冷風直沖面門，時間還早，校園的小路上基本上沒有多少學生。

看着有點結冰的路面，他放棄了騎車，準備一路快走過去。

高穩穩沿着樓體背風的一側往前，才走了兩步，圍巾就掉下來一角，他開始還沒在意，随手又往上一搭。

可還沒來得及繼續往前，圍巾還是又掉下來，而且還是自己剛剛掖緊的那邊。

“見鬼了？”他小聲嘟囔了一句，朝四周看了幾眼，遠處有三三兩兩的學生走來，并沒什麼異常的。

他深吸了口氣，心裡默念着千萬不要再被什麼奇怪的外星生物給選中了，自己可是剛剛才開始繼續享受美好生活，經不起再折騰了。

下一秒就抓緊圍巾往前小跑，直到越過了那座教學樓，才一切都恢複正常，沒再有什麼奇怪的狀況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