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似乎并不在乎跟我攤牌這件事，即便透露了消息，也不認為我有能夠改變現狀的能力。”

即便先前的種種迹象，讓丁燦對自己的身份有所懷疑，可也僅僅止步于懷疑而已，在沒找到确切證據的情況下，系統完全能做到繼續一手遮天。

可它卻選擇在一個對自己威脅性非常低的副本當中，證明了她的猜想。

人妖殊途，人類跟數據自然也沒辦法站在同樣的立場裡，副本中她決定放棄妖的身份讓系統嗅到了另一種意味，所以斥責已經預想到的叛變。

說要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更是一種考驗。

如果違背其意願，真正站在學員這邊，自己将要面臨的又會是什麼。

丁燦垂在身側的手掌握了握緊，可即便是這樣，面前的這些夥伴在意的隻是人手不夠的問題，而從來沒有猶豫過這種推斷出來的想法是否可行。

他們之間，原本就是互相信任的。

高穩穩拍了下手：“這還不簡單，讓其他人也都知道真相不就好了，人多力量大嘛。”

“我能做到，”餘浮已經摸準訓練營内部運轉的方法，“我可以把消息傳到論壇當中，暫時切斷論壇數據上傳到内網當中，所有人将自己的IP地址提供出來，就能保證下次的副本是全員進入。”

“但他們……會相信我說的話嗎？”丁燦這時候反而開始猶豫，即便受到了同伴的理解，可對于另外的那些學員來講，自己不過隻是再普通不過的陌生人而已。

夏嘉琏肯定道：“會的，所有人走到現在，哪怕再怎麼适應，心裡也同樣會覺得煎熬，加上能堅持過這麼多次副本的，或多或少都有些生存的本事在，有真正能改變現狀的機會，他們都不會放棄。”

石燕搭上她肩膀：“所以我們一定要試試看，你完全沒必要擔心，就算不是因為你，有這樣的選擇擺在我們面前，相信也沒有多少人會猶豫的。”

丁燦同餘浮對視，開始明白他來到訓練營大樓前，為什麼會選擇要幫助學員。

或許正是因為在觀測過程當中見過太多情感和意志的迸發，讓他同樣生出更為複雜豐富的意識來。

不過現在看起來，似乎也并不算太壞。

“把大家跟我要經曆的副本綁在一起，它們不是要讓我再做選擇嗎，就給它們看看我最終的決定是什麼。”

她記得數據回流到系統内部的路線，能夠确保自己下一個副本是依托于系統總部幻化出的世界當中。

隻要在其中找到數據庫的具體位置，就可以計劃下一步，繼而找到大家能回家的辦法。

晚上，丁燦坐在陽台上，透過方形的小窗，從到訓練營大樓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漆黑不定的濃霧之間，見到别的事物。

甚至隻要随着意念，就能夠跟在半空當中懸浮着的光點産生聯系。

沒過多久，餘浮從外面進來，他已經在宿管辦公室當中通過暫時的網絡攔截，将所有消息傳遞到論壇當中，能夠在今晚短暫脫離系統對論壇帖子的探測。

“雖然成功了，但如果不是預先設定，有學員群體進入副本之後，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就被探查到，說不定會對我們采取什麼措施。”

“過來坐啊，”丁燦将藤椅另外半邊的位置留給了他，打開手機論壇界面看了看，随後按動屏幕發送着消息，“我想過了，我們其實是有能夠占據先機的可能性的。”

它們建立出日記訓練營的本意，就是想要吸收并了解人類的七情六欲，并且長期以來，已經組成了相對完善的數據庫，正常情況下，是能夠預料到人類在遇見事物時可能會做出的某幾種反應。

但如果沒能得到料想出來的相應反應，辨認系統就會由此産生紊亂，不論此時出現任何漏洞，對他們而言都是最好的時機。

丁燦把這條消息直接發在論壇當中，不少人在後面跟帖，都決定要試一試。

但看着樓中的活躍人數，實際上目前還剩下的不過就隻是最後幾百人而已，等到明天睜開眼再跟他們見到面時，也不知道他們對自己的真正看法是怎麼樣的。

“你看外面，以前我們日複一日，不對，我們根本就沒有時間概念，隻是長長久久地見到這樣的場景，都從來沒有感覺到孤寂，可現在想來，其實反而還挺沒有人情味的。”

餘浮扭過頭：“你說，我會變成這樣，真的是因為受了人類的影響，才突然有了改變嗎，還是說，本來就應該是這種模樣。”

數據被創造出來，天生不應該會受到任何來自外界的影響，又怎麼會産生這樣的變化。

“還說呢，那我的行為不就更加難以用常理來解釋了，居然想着要自己進來然後再把你帶出去。”

大概是長期用同樣的方法進行計算，總會出現某種難以預估的變量。

沒有答案，或許就是真正的答案，它們想盡辦法想要記錄人類的七情六欲，竟然在最不起眼的數據當中呈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