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程家祿剛剛轉過身來,丁燦也終于看清楚他現在的模樣。
小水形容得并沒有錯,不知道是休息不夠還是什麼别的原因,他現在看上去的确比下午剛剛分離時要憔悴得多,眼睛裡布滿血絲,他們距離有個十幾米遠,都能看得非常清楚,并且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
估計以小水的身高來講,從下往上看就更多了一些驚恐的意味,也難怪會表現出這樣。
高穩穩扯了扯嘴角:“他這下午幹什麼去了,跟高強度訓練似的,不會是繞着整個村子越野跑了吧。”
“不會是到這裡有點水土不服吧,不過午飯大家都一起吃的,别人也沒出現什麼問題啊。”
餘浮去看院子當中其他的人,看起來全都好好的,估計原因還是在他自己身上。
楊漆望過去,注意到程家祿眼角有着細微的抽動,而他目前的反應,顯然是沒有意識到,是身體從内部出現了什麼問題。
程家祿要回房間時,餘光見到祠堂前廳有人正看向自己,裡面還有剛才在湖邊差點跟女朋友吵起來的人,他就禮貌地笑笑打了聲招呼。
可他壓根都不會想到,自己目前這副表情,在别人眼裡他笑得簡直比哭還要難看不少,如果孤身一人見到,肯定是扭頭就走。
小水還站在身後,隻敢露一隻眼睛出來看,見到他消失在視線當中才放下心來:“天快黑了,再不回家婆婆要來找我了,明天見哦。”
臨走前,像是付尾款一樣,又往丁燦手裡面塞了幾顆糖。
祠堂當中雖然通了水電,但隻限于每間住房當中,外部電路并不完善,沒有用上照明燈,還是最古老的那種老式燈籠。
天剛剛擦黑時,村長過來點上的,燭台跟上面的蠟燭都是經過特殊設計的,能夠保證幾個小時之後就會自動熄滅。
這樣不會有到天亮蠟燭仍舊燃着浪費的困擾,也算是來自古人的智慧。
白天挑房間時,他們三人選中的是一個家庭套間,各有張床在。
幾近深夜,很多房間都關了燈,空調在兢兢業業工作着,外機僅有一牆之隔,加上老房子封閉不嚴,嗡嗡作響半點都不隔音。
丁燦在床上翻了個身,靜靜等待着困意來臨,精神虛浮着,卻突然聽到一下門開的聲音。
明明相比運作的外機聲要小上許多,但她就是在這個間隙精準地捕捉到了這個聲音。
點亮手機看了看,已經快要淩晨一點了,房間裡都有獨立的衛生間在,誰會在這種時候出門。
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後,她走到窗前,窗簾沒有拉嚴實,透過縫隙,先注意到的是被燈籠的燭光暈出暗紅色的小院。
再加上一層玻璃隔着,畫面顯得模糊不清,如同籠罩在血色當中。
興許是覺得祠堂挂白色燈籠會讓入住的人覺得有些不吉利,影響到入住的心情,村長放置在這裡的是紅燈籠。
結果當然适得其反,完全把氣氛烘托到了一個不該有的高度,處在其中更滲人了,想出去肯定也要提前做一番心理建設。
沒等多想,一道身影就進入眼簾當中,他走路速度并不快,很容易就能确認是程家祿。
不知道是烘托出來還是什麼原因,此時的他看上去更加可怕,臉上鍍着一層淺淡的紅光,而背光的臉側又有着很黑的陰影。
面上同時像被黑氣覆蓋着,尤其丁燦因為想要看得更清楚,特意湊玻璃非常近,那一瞬間幾乎跟貼臉沒什麼差别。
心髒不自覺快速跳動起來,她緊接着看向程家祿的背影,這人大晚上的也不睡覺,出來是要做什麼。
而且并不是錯覺,他的狀态比下午看上去的時候還要更加憔悴和差,走路的姿勢都帶着幾分佝偻,已經不是正常年輕人的姿勢。
丁燦瞧着這人一直往祠堂正廳的方向去,難不成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或者是住在這裡打擾了祠堂當中的先輩,所以才想着要去祭拜一下嗎。
大晚上的,居然都不會覺得瘆得慌。
窗戶的角落剛好足夠她看清楚程家祿的動向,但他并未在祠堂當中停留,甚至都沒有進到正廳當中。
反而是在到了台階處時直接轉了個彎,往牆角去了,接下來就走進了視線角落當中,從窗戶這裡就看不清了。
那邊有什麼呢……丁燦細想了想,祠堂隻有一個出入的正門口,那個方向并沒有後門之類的。
等等,祠堂背靠着的,不就是白天見過人骨車的房子嗎。
莫非程家祿是準備趁着晚上沒人管,想翻牆過去再看一眼人骨車的樣子,不過想想,白天他表現出來的狀況也确實是很感興趣的。
隻是這時間選得似乎不怎麼合時宜。
她掀開内間的簾子走出去,見到外面餘浮的腦袋也正湊在窗戶上,床的另一邊,高穩穩卻頭埋在被子裡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