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除去出迎舍的吉時之外,到達陸家陵墓的時間也有講究。
每輛馬車此刻也都安靜得很,新娘們在這時刻都安安分分的。
“你見到石燕上了哪頂花轎嗎?”丁燦無法憑借猜想就鎖定車輛。
“在我們前面第二輛車。”
“哦。”丁燦頭頂上戴有步搖,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晃,步搖底端的金片子輕輕擦過餘浮肩頭,他不自在地身體向後側了側。
丁燦視線在水簾上,當然并沒有注意到,隻是繼續觀察着外面的景象。
原來不止這些待選新娘,就連外面負責奏樂的儀仗隊,都是盤腿坐在一駕馬車上。
為了保證聲音能夠很好地傳出來,馬車是露天的,隻有一頂圓形的車蓋,四周有流速垂下來,能暫避些風。
儀仗隊分乘幾輛馬車,每輛車上三排三列,共有九人,正吹奏和彈奏着各種樂器。
值得注意的是,原本丁燦以為,這段路不過隻有車隊自己的燈具照亮,可實際上,林子兩側,每隔幾米的距離,以天然樹木作為支撐,挂着不少亮着的燈籠。
往前的一條路都被照得很亮,好像古代的簡易路燈。
如果有夜行者,見到這樣的場景一定覺得安甯,但對這批新娘而言,則是完全相反的情況。
連現在駕車的丁燦都看清楚了,那是跟餘浮穿着同樣衣服的稻草人,仔細看去,後頸位置甚至還有幾根翹起來的幹草。
隻是坐着駕車這樣單一的動作,看久了就會發現其中的不對勁,但車隊兩側的護衛隻關心安全運送,并沒能注意到其中的細節。
“娶親在子時正式開始,但到達陵墓的時間會提前,我們要在那裡再等上一段時間。”
在驿站時,餘浮從其他車夫口中,同樣聽到了有關陸大人娶親的消息。
陸大人進行冥婚的事情,雖然詭異,每次給的工錢卻不少。
因為哪怕會有沾染上不幹淨東西的風險,也還是有不少人趨之若鹜。
畢竟相比那些被選中的新娘而言,隻是撞邪似乎也不算什麼。
待選新娘自迎舍出來,算是整個流程當中的第一步,在到達陵墓後,同樣會進行繁瑣的迎親和挑選儀式。
直到最後選擇出那名今年的新娘,才會正式開始嫁娶禮。
往後的路基本沒什麼差别,路程走了有快一個小時,隻坐在硬邦邦的木闆上這麼久,着實有些不舒服。
原來如果天氣好,是由人擡過花轎來,一路上搖搖晃晃就還好,也不至于這麼難熬,但現在可是在車闆上,就導緻颠簸更甚。
在丁燦已經有點懷疑人生的時候,終于見到了遠處陸家陵墓的輪廓。
她沒回頭,隻是拍了拍餘浮的手臂:“诶诶诶,快到了!”
“那我先出去。”餘浮掀開車簾,傾身而出。
丁燦見他摸到稻草人偶的時候,人偶變成幾乎掌心大小,被他藏進懷裡。
餘浮随即接過缰繩,繼續趕起馬來。
馬兒一路都沒有意識到車夫換了人,一直都垂着頭走,也不清楚是不是怕馬蹄踩到濕滑的地方從而摔倒。
說是陵墓,從自己的方向望過去,倒像是占地面積非常大的一座院子。
恐怕很多商賈之家,都做不到能有這樣的排面。
眼見着守衛距離馬車并不算近,丁燦就同餘浮講着小話。
“進去之後如果見到高穩穩,記得先給他打招呼。”
餘浮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在想自己是不是以後也要學習高穩穩那樣的性格和處事方式。
好像這樣,的确能得到其他人更多的關注。
明面上雖為陸大人挑選新娘成禮的日子,但更早的,這一天其實是他落水而亡的祭日。
祭拜和婚禮兩種儀式混在一處,陵墓的裝扮,也分外鮮明而刺眼。
其中不論何種用途,都是分為紅白兩色。
陵墓門口,牌樓上挂着兩隻巨大的招魂幡,約有個三四米的高度。
底色為白,中心位置畫有大紅色的符咒,符咒停筆的邊緣處又起筆,畫出不少形态醜陋的異獸來。
陸家不虧是做燈籠起家的,用起燈籠來簡直像是不要錢。
各色輝光充斥着,整座陵墓都呈現出奇光異彩來,似乎踏足之後,就會進入到另一片世界當中。
置于陵墓的外牆,此時被紅白兩種綢緞交疊着布滿,門口位置,更是影影綽綽,有着不少人在等候。
不會是擔心冷清,除了她們之外,還請了很多過來觀禮的人吧。
想來依照陸家如今的權勢,若是真的将這位陸大人的喜帖送上門,也沒什麼人敢直接拒絕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