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松從小在愛意裡長大,是個容易共情的人,聽了圖娜的遭遇,更是為其感到惋惜。
在出生後就失去了母親,缺少人生當中最重要的陪伴,從來沒有感受過母愛是什麼滋味。
而在生活中,唯一能夠給予親情慰藉的,就是由小到大一直陪伴照料着她長大的父親。
原本能夠跟父親一起,過完接下來幾十年的人生,也算的上是幸福的生活。
可惜上天并沒有眷顧圖娜,連着最後一點微弱的幸福都要剝奪,她父親因為來到雪山探險不幸罹難。
僅剩的親人都沒能繼續陪在自己身邊,這樣的經曆放到誰身上,都很難走出來。
可圖娜卻十分堅強,獨自熬過了最悲苦的時日,并且願意不遠萬裡來到康達斯小鎮,直面心底的脆弱,對每一個來到雪山的人都給予提示和幫助。
隻因她不希望再有人,步跟她爸爸一樣的後塵,不想再有另外的家庭同樣分崩離析。
“你一個人在這裡生活肯定很艱難吧?”
圖娜展開溫暖的笑顔:“沒有啊,恰恰相反,鎮上的居民都像我的長輩一樣,非常照顧我,在這裡的日子也很開心。”
她隻身前來,年齡又小,加上悲慘的經曆,很容易就被當地居民接納。
鎮上的年輕人大多數都去了更加發達的城市打工,仍舊留在康達斯小鎮生活的,不少都是中年人和老年人。
他們就把圖娜就當作自己的孩子來照顧,加上她長相甜美柔弱,很容易就能激起其他人的保護欲。
這裡的人為她挑選了一戶主人已經搬遷離開的小屋以作居所,經常會過來噓寒問暖,在她的日常生活起居方面都有照料。
圖娜在這邊生活,哪怕是氣候寒冷些,也比獨自在家鄉要好得多,還收獲了一批親人和朋友。
又何嘗不算是她人生的另外一種歸宿呢。
達松仍舊覺得這個女孩子可憐,不免擺出幾分憐愛的表情。
“希望你能好好生活,繼續這樣開心下去。”
圖娜點點頭:“我當然是要開心地活下去,就當是幫父母多看幾眼美麗的人間。”
丁燦還是沒死心:“前面還有能夠租車馬的地方嗎?”
圖娜半勾着嘴角:“隻有小鎮入口那邊的驿站才有車馬行,你們應該是錯過了,現在就隻能徒步上山了,不過去麥倫先生的小屋還算好走,我經常走這條路線,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就能到了。”
一個半小時,跟剛才達松講的時間也沒有短上多少,丁燦轉了轉腳腕,已經開始熱身,提前為後面的長途跋涉做準備了。
“謝謝你幫忙,那我們這就要出發了。”達松看向雪山,眼神裡已經是充滿了向往。
既是因為即将靠近自己向往的職業,也因為這裡有面善的人在。
圖娜目光突然向後:“咦,後面好像是又有人在往進山口來了。”
丁燦聞聲轉過頭,果然見到百餘米之外有着風雪覆蓋的小片陰影。
幾秒過後,才辨認出來那是一輛敞篷的山地越野車,哪怕在極滑的雪地上,也并未降低車速。
離得近了之後,巨大的引擎聲更是蓋過風聲,丁燦看清楚車胎表面綁着幾圈防滑鎖鍊。
越野車上的司機同樣意識到前面有人在,還有十幾米時就開始減速,而後準确無誤地以圖娜的野生菌小攤為參照物,方向盤打滿,平行着停穩。
最後陡然刹車,車胎在地面上快速摩擦,連帶着濺起小片的雪泥,差點就潑到他們身上。
圖娜緊張地還後退了半步,躲到達松身後的位置。
丁燦才看清楚車上的人,共兩個。
駕車的是個壯漢,雖然姿勢是坐着的,頭頂的位置卻已然超過敞篷車的車頂,估摸着身高能接近兩米。
身軀更是寬闊到駕駛室都險些不夠裝下這個人。
紅色寸頭,右邊顴骨上有着一道明顯的刀疤,臉型方正卻沒有半點憨厚,反而是天然流露出外放的狠厲來。
在雪山嚴寒的天氣下,這位居然隻穿了一件單薄的作戰服,緊繃的肌肉隔着布料能明顯看出形狀,眼瞧着也不像會覺得冷的模樣。
此刻男人正單手搭在車窗上,沉默地朝幾人打量過來。
而在他身邊,副駕駛的位置上,則是一名短發女性。
黑色頭發隻留到耳尖的位置,利索飒氣,單薄的眼皮在眼尾處稍稍上挑,目光銳利得仿若刀尖。
她并沒有化妝,隻是在嘴巴上塗了紫紅色的口紅,本就鮮豔的顔色,在白雪的映襯下更是鮮明。
迷彩沖鋒衣被她拉到領口的最上端,她曲起一條腿,整個人姿态惬意地窩在靠背上。
明明身量和旁邊的男人相比要嬌小許多,丁燦卻覺得她的氣勢完全不輸。
“你們是什麼人?”
女人的嗓音低沉中帶着幾分蠱惑,讓人聯想到沙漠中的塗着信子的爬行類動物。
作為後來者,沒想到丁燦他們三個還沒開口,反倒是新來的人先說話了。
圖娜大着膽子往旁邊移了一小步:“你們是過來探險的嗎,山上這段時間風雪比較大,如果有可能的話,建議你們來年春天再進山會比較好。”
“還有你們的裝備也有些太簡陋了,雪山裡可不像你們想的這麼簡單。”
圖娜看他們穿着随意,這樣上山都不知道有多少潛在的危險,她當然不能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