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太陽高挂在頭頂,最烈的陽光輕易穿透空中的稀薄雲層傾瀉而下。
這樣晴朗的天空,本該是個好天氣,卻在此時罕見地飄着大雪,整個世界已經是一片銀裝素裹。
陽光落在地面時,更是借由白茫茫的底色,在其表面鍍上滿滿一層淡金色的光芒。
美得仿若不在人間。
風聲呼嘯湧動,所過之處都跟着卷起大片的雪花,上揚到半空中又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冰冷的雪粒晶瑩剔透,隔着光散發出星星點點的光亮,細看還有幾分類似水面的波光粼粼,如同有微縮的人魚姬在其中遊動。
整個世界都比往常幽靜,幾萬米的冷肅高空下,是綿延不絕的高山,山體被白雪完全覆蓋着,将突出的岩石峭壁都沖散成柔和的形狀,形成幾近完美的起伏和曲線。
目光所及的最遠處,也借着濃重雪色幾乎與天幕相接,仿佛沒有盡頭一樣。
山的那邊就是天空。
而再近些的地方,路邊的樹木枯葉都已經落盡,隻剩光秃秃的暗色樹幹,粗粝樹皮上面被點綴着不少的雪粒,表面的材質看起來有些像剛從爐子裡挖出來的鹽焗雞,還包裹着泥土和粗鹽。
“快來嘗嘗,剛烤好的紅柳羊肉串。”
“今早現摘的野生菌,還帶着凍泥呢,熬湯喝最營養了。”
“新出鍋的鹿肉餅喽!”……
除去美麗恢宏的自然風光外,雪山腳下,還有着不少人類在此生活的痕迹。
街道兩側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不絕于耳,快到用午餐的時間,小吃攤販鍋裡的熱氣白霧一般升騰得比人還高,然後才逐漸消散。
零下二十多度的室外溫度,聽起來有些讓人望而卻步,卻對這裡的原住居民沒什麼影響,他們已然習慣,仍舊照常進行一整天的勞作。
背靠山脈海拔高,由千萬裡之外的海洋上吹過來的暖風,在長途跋涉中也逐漸失溫,到達這裡時就變得冰寒刺骨,各種地理因素交織在一起,造成這裡特殊的氣候。
一年四季多落雪,哪怕是此刻在車馬行人常走的路面上,雪也隻是被壓得實了些,沒因為腳步的摩擦和人體傳來的溫度,有要融化的迹象。
街道上行人匆匆,都将自己包裹得嚴實,抵禦好迎面吹過來的冷風,除了要在原地謀生存的攤販之外,基本上沒有人會刻意停留。
哪怕不開口,鼻腔也是有白氣向遠方呼呼冒出去,幾乎在半空中就結成冰粒,随後消失在風中。
“诶,前面的人讓開點啊~”小路上,一輛拉着貨物的馬車出現在後方。
濕滑的路面上,即便是經常行走的馬,在遇到危急情況時,也很難直接就減速下來,有滑倒的風險,街上的行人因此紛紛避讓。
這輛車由兩匹強壯的馬牽引着,馬都跟人一樣,在脖頸到肚皮的位置裹了層特制的襖子,護住了最重要的心脈。
毛皮看着就油光水滑的,平時夥食肯定很好,才能夠願意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下都願意幫主人挑擔子。
貨物是從小鎮外運來的滿滿一車,在到達集市上之後才逐漸減緩速度。
車主大約是跟街上的商販有合作,到某些攤子前面,就會由車上丢下一包貨物過去。
嘻嘻哈哈地聊幾句家常,才又繼續去到下一戶。
等到行進到小鎮的中心廣場,那裡有一塊開辟出來的圓形空地,最中間的位置,擺放着非常大的冰雕。
沒有添加其他的元素,完全是用冰塊雕刻而成的,高度約莫有個十餘米,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能成功運到這麼大塊的冰來。
在即将離開中心廣場的空當,由馬車後面的車廂裡跳下來兩個年輕的身影。
在濕滑的地面上站定之後,他們朝車夫感激地道了謝。
車主并沒回頭,隻是舉了舉手中的馬鞭示意。
“這雕像是什麼人啊?”
丁燦下車後第一件事,就是朝着四周打量過去。
天氣寒冷,她穿了好幾層衣物之外,還在最外層裹上一層厚厚的米褐色袍子,既能保暖,又可以防禦強風,隻是有點重,顯得整個人都臃腫了些,圓滾滾的。
滿頭長發沒有直接垂下,而是被編成十幾串小辮子,底端打結的地方裝飾着簡單的銀飾,平均地擺放在肩膀兩側,行走時都能聽見銀器相撞的清脆聲音。
她戴着厚實的帽子,一整圈圍滿了兔子短絨,雖然有那麼一點悶,卻半點寒氣都透不進去,直壓到眉毛的位置。
脖子上則是系着一米多長的羊毛圍巾,由腦後開始裹了好幾圈,堆起來都能向上遮到鼻子。
腳踩着雪地靴,就連雙手也沒放過,戴了雙毛線編織的手套,手套袖口的位置偏長,被外袍蓋住,完全不會透風。
這麼一來,渾身上下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就隻有眼周的區域。
可即便是全副武裝,她仍舊覺得有些寒冷,剛才在車上有車主的一塊毛氈蓋住大腿還好,現在還是能感覺到寒風透過厚重的衣服,吹進骨頭的最深處。
連眼眶都因為逼人的寒氣而有些濕潤,視線有些朦胧時,她眨眼的動作都跟着快了些,确信睫毛上一定是結冰了。
這次副本,屬于單人訓練,她是隻身前來,也不知道另外三個人去了哪裡,是否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