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杜沒有防備,他微微側頭,水勢随之失去了支撐,猛然向下跌落。
“好!”幾位護法高聲叫了起來。然而話音未落,他們的聲音卻突然卡住了。
藍色水體跌落,引起了劇烈的震動。就在這震蕩中,一把刀突然出現。它高高飛起,在魚迎面撞來的瞬間,刀鋒一亮,猛然淩空劈了下來,帶着淩厲的氣勢,将魚生生砍作了兩段。
斷魚帶着血珠跌落水中,鮮紅的魚血瞬間彌漫了整個水面。
可這還不是結束。斷魚跌落之時,藍色水幕猛然泛起滔天巨浪,這巨浪帶着血紅色,猙獰地向胡立撲了過來。
胡立雙目緊閉,連退兩步,眉心不斷聳動,然而不論他怎麼凝神,也無法凝聚起有效地抵抗,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血水将自己淹沒。
水幕之後,程杜睜開了雙眼,雙目漆黑,面無表情。
教室裡很安靜。胡立仍閉着雙眼,仿佛真的被從頭淋到了腳。有人緊緊盯着他,有人露出了不忍之色,在一片寂靜中,趙磬笑着走上前。
他問:“怎麼樣?認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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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立慢慢睜開了雙眼。教室裡白光如晝,一齊逼入他的雙眼之中。如烈日般灼然,讓人幾乎可以看到蒸發的痕迹。耳朵裡滿是嗡嗡聲,仿佛他還沉沒在水中,不得呼吸。人很多,一層又一層的人,看不清面孔,他們快速轉動,又瞬間合并成一張面孔。
胡立慢慢掃視了一圈。他看到了他的幾位護法,他們都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他輸了。胡立也覺得自己不會輸,他怎麼會輸呢?他的成績在輔助架構生中排名前列,暑假又在軍區苦練了四十天,他怎麼會輸呢?
可他确實是輸了。他當着所有人的面,輸了個幹幹淨淨。
那一雙雙看着他的眼睛,猶如一條條帶着荊棘的鞭子,抽得他鮮血淋漓。
在淋漓鮮血中,他慢慢咧開了嘴。他笑着,沒有聲音。他笑着,一步步後退。人群自動地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他猛然轉身,卻頓住了腳。
人群後,嘉蘭正看着他。她的雙眸隐含着擔憂,讓胡立如遭針紮。
胡立閉了閉眼,微微側過頭,仿佛剛剛那條被砍斷的魚尾仍在掙紮跳躍,不斷拍打着他的臉。終于他垂下眼睛,繞過了嘉蘭。
他垂着眼睛向前走去,圍觀的人群看着他,又紛紛給他讓路。明明是和之前他進教室時一模一樣的情形,胡立卻從中看出了四個字:避之不及。
窮寇敗将,避之不及。
眼看胡立一聲不吭就要離開,趙磬當然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他笑着,隔着人群問:“胡立,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胡立停下了腳步,他隔着人群,回頭冷冷看向趙磬。趙磬雙手環抱,臉上帶笑,雲淡風輕:“怎麼,剛剛還長篇大論的,現在忘記了?”
胡立雙拳緊握,不屑轉身,卻又猛然停下了腳步。
門口處,谌定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目光沉靜,帶着淡淡疲憊神色。
其他人也發現了谌定的存在。有人激動地高聲喊道:“谌定來了!”
化水大教成立以來,雖然胡立和幾位護法在台前赫赫揚揚,但誰都以為谌定才是幕後真正地奠基人。
現在他來了,他要親自為化水大法正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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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磬的笑淡了下去,他隔着人群看着谌定。一班長心中苦澀,他沒能攔住這場私鬥,就在他以為這一切都結束了時,谌定又來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谌定的實力,他也比任何人都害怕谌定的意氣下場。他在人群裡穿插,竭力向門口擠去。
這一切胡立都沒有留意,他隻是看着谌定。他在谌定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狼狽,可笑,滑稽。
終于他笑了,他撞開谌定的肩膀,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