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玉溫香貼近的那一刻,阿無不由得渾身一僵,也着實沒想到,少婦竟會忽然昏倒。
緊接着,酒肆内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奚落聲——
“阿無真是可以啊,平時看起來不聲不響的,見到美人兒之後卻沖得比兔子還快。”
“搶着英雄救美呗。”
“興許是搶着給人家當後爹呢?”
“還白得了一個兒子,算是一舉兩得了。”
衆人哄堂大笑。
阿無并不理會這些人的嘲弄,隻是有些發愁,該怎麼解決眼下的這種棘手情況?
這位少婦看樣子是被吓暈了,不知何時能醒來,當務之急是找個舒适安全的環境先将她們母子二人安頓好,可他與這位夫人素不相識,又能怎能冒然将其母子帶走?要是讓她丈夫知道了,豈不是會産生誤會?
正躊躇無措之際,少婦懷中的小兒忽然朝着他伸出了白胖白胖的小胳膊,嗓音清脆地朝着他“啊”了一聲,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圓,仿佛是在說:愣着幹嘛,快抱我呀!
也是在這時,阿無才發現,這小孩兒的腦袋上竟然長着一對毛茸茸的白色尖耳朵……這是,狼耳朵?這小孩兒竟然是小狼崽?但他的娘親卻是人,這就說明,他的爹也是狼族?
阿無有些驚訝,但并不打算抱着個孩子,不然隻會更走不成,然而他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吸引了一樣,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左手,将孩子從他娘親懷中抱了出來,小小的身體軟乎乎的,渾身上下散發着淡淡的奶香氣,像是一枚剛剛出鍋的奶饅頭。他竟不排斥,反而還有些喜歡。
孩子也不認生,不哭不鬧,乖乖地任由他抱。
隻是孩子的娘卻一直不省人事。
阿無無奈地歎了口氣,喊住了路過的店小二:“酒肆二樓可有客房?”
小二搖頭:“我們隻賣酒食,不提供住宿,但小店旁邊就是五福酒樓,它們家提供住宿,客房還多。”
“多謝。”阿無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圈着少婦的纖腰,攬着她從地上站了起來,而後帶着母子二人離開了酒肆,去到了旁邊的五福酒樓。
去之前,阿無并不知道五福酒樓的價格如何,因為他也是剛剛抵達鲛人國不久,去到之後才發現,這裡的物價可真高,他渾身上下所有的銀兩加在一起也剛隻夠付得起一間普通客房的價。
在換地方和付賬之間猶豫了一會兒,阿無選擇了後者。他看這對母子的穿戴不凡,應當是長期嬌生慣養的人家,換個簡陋的地方怕是會委屈她們,更何況五福酒樓店大,負責治安的打手應當也多,比起其他地方要更安全一些,追殺她們的人不會輕易得逞。
付完帳後,阿無再度變得身無分文了起來。
普通客房的面積不大,但好在精緻安靜,把少婦安置在床上之後,阿無就準備離開了,免得引人口舌,毀了少婦的清譽,然而誰曾想,他才剛剛把小孩兒放到他娘身邊,小家夥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無奈之下,阿無隻好重新把孩子抱了起來,本想着把他哄不哭了之後就走,結果這孩子就像是開了閘之後的水庫,一刻不停地哭,黃豆大的眼淚就沒停止過掉落。
邱意婉原本還想再裝一會兒,卻越聽越覺得孩子的哭聲不對勁兒,不是假哭,是真的哭,心裡一下子就着急了起來,卻沒立即睜開眼睛,而是先緊緊地蹙起了眉頭,夢魇似的呢喃着。
阿無立即抱着孩子坐到了床邊,關切喊道:“夫人?夫人?”
邱意婉這才悠悠轉醒,卻還像是被困在噩夢中似的,失魂落魄地喊着:“夫君、夫君、”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緊緊抱住了阿無的手臂,順勢将腦袋倚在了他身上,凄凄慘慘地嗚咽道,“夫君,你終于回來看我了,你不在的這段日子裡,所有人都在欺負我們母子……”
她的身體相當柔軟,身上還散發着淡淡的馨香味,若有若無地充盈鼻端,阿無的半邊身體瞬間僵麻了起來。
邱意婉像是夢魇未醒認錯了人一樣,阿無看她如此傷心難過,也不忍點破,隻是說了聲:“你的孩子一直在哭。”
邱意婉微微顫抖的身體猛然一頓,停住哭泣的同時,表現出了一副如夢初醒的尴尬表情,赧然地松開了阿無的手臂,低頭臉紅:“真是抱歉,唐突了郎君,妾身實在是太過思念亡夫了。”
亡夫?
阿無沒想到事實會是如此,不禁對這對母子産生了幾分心疼和憐惜,但萍水相逢,非親非故,無論她們身上背負着怎樣的故事,都與他無關。他還要去尋找自己的故事,尋找那個他忘記了的人和承諾。
阿無輕歎口氣,将孩子遞給了邱意婉,并不過多寒暄,免得再生因果:“夫人節哀,若無他事,我就先告辭了。”說罷,便從床邊站了起來,轉身離去,背影孤決,毫無留戀之意。
邱意婉氣急敗壞,心道:“冷血負心漢!冷血負心漢!”卻擺出了一副驚慌焦急的模樣,連聲追問道:“敢問郎君姓甚名誰?郎君在危難中救我母子一命,實為大恩,妾身怎能連恩人的姓名都不知曉呢?”
阿無的腳步一頓,猶豫片刻,還是回了聲:“阿無。”
邱意婉:“無?一無所有的無?”
阿無:“嗯。”
邱意婉心道:也不知道哪個才華橫溢的人給你取的名,還怪符合你現在的情況。
邱意婉的眼珠子迅速一轉,又道:“不知郎君欲往哪裡去,如果順路的話,可否同行?我母子二人,勢單力薄,又正遭仇家追殺,需要一位像您一樣厲害的人物來保護……”
阿無的第一反應是拒絕,他更喜歡獨來獨往,孰料邱意婉卻搶先他一步開了口:“我不僅可以承擔郎君這一路的開銷,還可另附酬勞給您。”
剛在樓下付賬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沒錢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狼王沒錢照樣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