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剛進屋内,便看到廊檐下有一男一女互相抱作一團,在他們面前站着紅衣女鬼。
“爹、娘,女兒回家了。”女鬼說話時陰風陣陣,帶着哀怨。
“秀、秀苗,是爹娘對不起你,你就投胎去吧,别再回來了。”秀母胡亂一通呼喊着,涕泗橫流。
女鬼眼中留下兩行血淚,“爹娘,為何你們要騙我,明明答應過我隻要劉公子選上秀才,就同意我們成親,為什麼你們要把嫁給那個病痨子!”
“娘也是沒辦法,柳才家境貧寒,就算選上秀才了又有什麼用,你嫁過去還不是一樣要過苦日子,娘也是為你好啊,你嫁的那戶人家錢财不缺,過去肯定是過好日子的。”
“可是他快病死了。”
秀苗緩緩靠近兩人,紅色繡花鞋腳尖掂地來到了他們跟前,夫妻兩人睜眼,便直直對上女兒沾滿血淚的清灰面龐。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秀苗尖銳的指尖快要戳到夫妻臉上,忽然一道劍光朝女鬼襲去。
“該死!”女鬼躲閃不及,被劃破了皮膚,傷口頓時就冒出來濃濃的黑血,夾雜着黑煙,“你們是什麼人!”
秀苗閃過一邊,警惕看向三人,此時她眼珠與瞳白全然染黑,仿佛被挖出了洞口,面目十分恐怖。
“仙長,仙長救命!”
夫妻兩人爬了起來,立刻跑到他們身後,“仙長,快救救我們,她要殺了我們!”
苗聆泉看了他們一眼,退居兩步,呂載雲淩空操縱空月劍,長劍對着女鬼,劍身自帶隐隐雷光。
秀苗渾身瘴氣直冒,濃重的怨氣煞氣互相交融,融成仿若能吞噬萬物的黑,“我恨啊,我恨啊。”
說罷,秀苗周身孽障化為一道道尖銳的黑刺朝他們刺來,呂載雲見狀,立刻打出幾道陣法,透明屏障一般将幾人牢牢護住。
癸躍自進來後,幡旗便一直窩在手上,安靜地站在一邊觀戰,本來有些失望的神色被激動的情緒取代,看到秀苗身上化出的濃重黑氣,耷拉的眼皮子一掀,眸光亮亮地盯着,仿若找到了什麼稀世珍寶。
“有趣有趣,方才明明看不出是多怨氣深重的女鬼,現在倒是看出來了,她這般下來,一個可頂我幡旗裡的好幾個。”癸躍說着說着唇角微勾,左手搖晃幡旗,右手掐訣念法,那晃動的幡旗彌漫出血色,血色裡面隐隐露出幾張猙獰的人臉,欲要沖破束縛從中鑽出來。
有一鬼先行放出,張大血色可怖的大嘴吸食秀苗周邊的黑氣。
“我恨,我恨他們!”秀苗此刻已經失去了理智,空月劍對着她沖了過去,秀苗十指抓地,那長而尖的指甲神兵利器般竟然接住了空月劍的攻擊,刺耳的聲鳴在院中響起,刺得苗聆泉心頭一跳,渾身汗毛豎起,那對夫妻更甚,此時已經捂住了耳朵發出凄厲的嚎叫聲。
“救我、救我,快将她收了!”這對夫妻嘶嚎着,聲音傳入秀苗耳中,更加擊起了她的怨。
呂載雲持劍已和她對打多時,怎麼着他也是元嬰修為,秀苗堅持不了多久,眼下更是渾身遍布傷痕,黑血将殷紅色的嫁衣染黑,聽見那對夫妻對她這般無情無義,當即不顧一切飛撲過去,胸口被空月劍刺穿了也全然不顧。
“啊啊啊啊!”
秀苗拼着魂飛魄散的危險竭盡全力要殺了這對夫妻,苗聆泉眼疾手快立刻拖開兩人,黑氣染上她的手臂,關于女鬼的記憶全然呈現在眼前——
當年秀苗十六年華,正是嫁娶的好時候,她心中有意中人,正是劉村的柳才,柳才家境貧寒,早些年父親去世,家中隻有他與母親兩人,守着兩畝地勉強度日,好在柳才是個讀書的料,十二歲時過了童生,之後連年參加院試,始終沒考上秀才。
讀書的支出向來隻多不少,接連幾年的院試就将他家錢财消磨殆盡,因此柳才上門向秀苗父母求娶秀苗之時,秀父秀母當即拒絕了他。
秀苗苦苦哀求,秀父秀母終于松口的,道柳才若是今年能中上秀才,便答應兩人親事,秀苗大喜過望,将此事告訴柳才後,便在家中安心等着柳才中上秀才。
這般日子過了沒多久,秀父秀母忽然為秀苗說好了一門親事,以死相逼,秀苗含淚同意,上了花轎便被人迷暈了過去,再次醒來就看見有一人坐在她身邊,穿着新郎服,面色青灰,純色蒼白,宛若死人。
秀苗驚恐大叫,才得知她所嫁之人命不久矣,父母哀痛兒子獨身,便花了錢将秀苗娶了過來,得知這一點,秀苗心如死灰。
禍事接踵而來,花轎要過一處山路,卻遇上山匪,接親的人死的死,殘的殘,她那位新郎官更是在她眼前咽了氣,緊接着她便被山匪光天化日之下強要了身,死後滾落深坑。
等她再次醒來,迷迷糊糊便要歸家,整日敲門不應,父母見她驚懼恐怖,請來的道士數不勝數,最後搬來滄瀾鎮,求了一位修士在門上貼了黃紙,令她無法進入家門。
親生父母,本該血濃于水,卻被世間錢财誘惑,将女兒推向萬劫不複之地。
呂載雲一把将苗聆泉拉回,揮劍便要了結了女鬼,癸躍一把攔下。
“等等,這是我要收的鬼,你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