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是苗聆泉這些日子睡得最舒服的一覺,有屋避風雪,身無病痛,這對她來說是何等奢侈。
深眠無夢,再次醒來時天光大亮,她怔了怔,仿佛昨夜到現在才一眨眼的瞬間。
苗聆泉拿了那烏木發簪,手指抓了抓頭發,她一頭青絲梳洗過後柔順無比,在指尖溫順聽話,稍稍一挽,發簪插入便利落盤出堕馬髻。
換上短衫,紮好腰帶,苗聆泉掀開竹簾看去,外間人去樓空,矮桌上放着食盒,她上前摸了摸,還是溫熱的,想那廚房空空如也,定是呂載雲專程拿來的。
苗聆泉不由挑眉笑了起來,昨日夜裡風寒無聲,也是呂載雲暗中施了法術護住屋子,對于元嬰期的修士來說,有修為護體,風寒不足為懼,那這法術是為誰而施加,不言而喻。
打開食盒,裡面放了一盤精緻點心與一碗雞絲粥,她拿出來一邊吃一邊查看面闆。
她已經有陣子沒看面闆了,打開來看裡邊已經補充了一些内容。
謝逸作為氣運之子,嬌妻美妾必不可少,顧洛伊便是其中一人,并且還是第一人。
顧洛伊作為掌門顧宇之女,備受諸多照顧,性子嬌而貴,起初不過是被謝逸一張臉吸引,随後在一場英雄救美後便傾心于他,後兩人曆經種種險境,情意更深,顧洛伊便以掌門之女的身份提供了許多資源給謝逸。
就算如此,顧洛伊也并非謝逸的妻,謝逸的妻另有他人,而顧洛伊隻是常伴他身側的美人之一。
堂堂大派掌門之女,何苦自降身價為情愛落到這般地步。
可昨日見到顧洛伊,很難想象她是深陷情愛的模樣。
苗聆泉吃完早飯,簡單收拾一番後便站在院子眺望,突然不遠處破空之聲,刀光劍影在淩空之中兩廂激撞。
出于好奇,苗聆泉一步一個深坑的腳印踩了過去,行至一段距離,由下而上的角度看去,隻見顧宇打坐在那雪地中,在他面前是一條龜裂峽谷,黑黝黝的,深不見底。
顧宇正瞧着下面,随劍影擊打濺起的雪花落了他一身,看見苗聆泉,手指微微一彎,身上的劍立刻疾馳到她身前停住。
苗聆泉知道顧宇的意思是讓她上去,在劍身上站穩之後顧宇立刻操縱飛劍到他身邊。
“早飯吃過了?”顧宇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
“吃過了,謝掌門送來的早飯。”苗聆泉拱手道謝。
顧宇擺擺手,“要謝就去謝呂載雲吧。”
“仙長自然是要謝的。”苗聆泉從善如流道,随即撩開後衫坐在顧宇身側,順着他的視線往峽谷之下看,隻見在那宛若深淵的裂縫之中,呂載雲淩空而站,手持空月劍,四個方陣各有一道幻化成虛影的人形。
風動,四道虛影持劍殺出,身形飄忽如鬼魅,劍意快如殘影,呂載雲手腕一翻沖上迎戰,他的劍更快,與四道虛影對戰絲毫不落下風。
劍與劍的碰擊閃出火光,嘯如龍吟之聲震得峽谷兩側落石不斷。
“這裡是悟道峽,載雲每過些日子都要來這裡磨一磨劍意。”顧宇自顧自的說道,“你瞧他的劍法是否厲害?”
“厲害,以一敵四絲毫不落下風,修為仿若化神期。”
苗聆泉這話不是恭維,她怎麼着之前在元嬰期升至化身也是臨門一腳,隻是還沒進門就被謝逸一腳踢出去了,但觀呂載雲的實力,升化神期不過是時間問題。
顧宇笑了笑,聽她這般說仿佛有榮具焉。
“他自小天賦異禀,又勤加修煉,師傅很是看重,隻可惜他受地坤之身拖累,百年來用丹藥壓制澤期,但總歸堵不如疏,我與師傅也曾想過為他尋一位仙侶,隻可惜師弟一心向道,無心情愛,更無法容忍自己成為他人手中之物,如今他澤期不定,修為也随之堵滞......”顧宇說着說着,立刻轉移的話題,“我聽聞你是天陽命。”
“是。”苗聆泉回道。
“那你應當知道載雲選你是為何,無論如何,隻要你好好輔助我師弟,你需要什麼我自當安排,唯有一事,不可辱他标記他,還有做那檔子事時,你待他溫柔些。”顧宇起身,猝不及防丢下一枚錢袋子道苗聆泉懷中,“我已囑咐師弟随你一道下山采買,你需要什麼就買回來。”
苗聆泉掂了掂手中的錢袋子,份量不少,當即笑得眼角彎起,“掌門拳拳之心,晚輩感觸良多,您所托之事晚輩定當竭力而為。”
“最好如此。”
顧宇與她交談了一番之後,便起身離開了,苗聆泉在原地目送他離去,心中卻不免落下疑惑。
從顧宇口中,呂載雲自小備受愛護,既然得兩位長輩如此關心呵護,最後又怎會叛逃師門?
苗聆泉一手支着臉龐,目不轉睛看呂載雲與虛影打鬥。
呂載雲與先輩殘念比試一番,四道虛影消失了兩道,還有兩道與他苦苦交戰,使的是《萬劍訣》,從第一式舞到第九式,前面七式他還能對付,到了□□式便開始吃力,萬劍齊發,虛虛實實,裡邊隻有一道是真的。
他提劍去擋,虛實難辨。
铮——
一聲刺耳長吟,空月劍脫手而飛,峽谷中呂載雲形勢急轉直下,最後敗了。
呂載雲低低喘氣,梳的一絲不苟的烏黑發絲濕了汗水粘黏在面頰上,喚了空月劍而歸,呂載雲腳尖落于峽谷峭壁上,朗聲道:“謝前輩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