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騎馬暢快地跑了一二裡路,方止步望了望天色。
天已經漸漸黯淡下來了,并且還淅淅瀝瀝下着小雨,需要盡快找個地方落腳才行。
雨說下就下,不給一點反應的機會。
“轟隆隆——”
不一會,天邊響雷就帶着大雨傾瀉而下。
程希夷一邊狼狽護着自己的包袱,一邊騎馬尋找落腳地。
遠遠地,看見一草棚,她眼睛瞬間發亮,如見救星。
“駕——”
程希夷下馬躲進草棚,将馬匹栓到支撐草棚的其中一根柱子上。
說是柱子,其實也就是人腿粗的長木棍而已。
她又在周圍找了點草料放在黑馬面前,拍了拍黑馬說:“小馬,你乖一點,好好吃草,别亂動,不然你用力一扯這棚子說不定就倒了。”
黑馬“籲籲”叫了兩聲,聽話地低頭吃草。
安撫好了黑馬,她終于閑下來整理自己。
身上的衣裳已經被雨水打濕透了,她脫下衣裳擰了兩把,從包袱裡找出自己那身道袍換上,終于覺得身上幹爽起來。
她找了幾根木棍,将濕漉漉的衣裳挂上,從旁找了一堆引燃的稻草,加幾根松枝,又從包袱中拿出火石,總算升起火來。
這一些事做完後,程希夷覺得身上很累,打了個哈欠,将身下的草鋪了鋪,倒頭就睡。
睡到半夜,她就被外頭匆忙的腳步聲給吵醒了。
程希夷睡眼惺忪,迷迷糊糊見外頭似乎有火光,而且還不少,這一想法很快就讓她一下清醒了。
她将還冒着火星的柴火堆踩熄,右手去摸自己的劍。
一步步退到一人高的草堆後,離馬匹更近的地方,靜觀其變。
這時,黑暗之中,一隻手悄悄從她身後摸過來。
程希夷警惕地回頭,還未等那人摸到她,就将那人的手狠狠抓住。
她的視力很好,即使在黑暗之中也可見事物。
她定睛一看,抓到的人并不是什麼賊人,而是個十二三歲,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姑娘。
小姑娘害怕得發抖,口中嗚嗚咽咽的,說不出話來。
程希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頭的火光,低聲說:“跟我來。”
外頭的人已經将草棚團團圍住,為首的大漢高舉火把,惡狠狠地大喊:“小賤種,還不快滾出來,不然就跟你娘一樣去死吧!”
裡頭還是沒有聲音。
見口頭威脅沒有用,大漢給旁邊的人使眼色,打算硬闖進去。
可剛到門口,一陣馬蹄聲從内傳出,一個道士打扮的女子騎馬闖出,懷裡抱着那個孩子。
大漢被這狀況吓了一跳,但還是記得自己的任務,喝道:“追!”
程希夷帶着這小姑娘跑了許久,終于甩掉身後的火光。
她松了口氣,問小姑娘:“你家在哪?”
小姑娘張了張口,喉嚨卻隻滾出“啊啊”幾聲。
這小姑娘是個啞巴。
程希夷見問不出什麼,隻好帶着她找了個山洞落腳,幸好離天明沒多久,還可以熬一熬。
她實在太累,倚着牆壁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來,身旁的啞巴小姑娘已經不見了。
程希夷慌得站起身,這漫山遍野的,有的是吃人的野獸,這麼一個孩子輕輕松松就被野獸給吃了。
沒走幾步,那啞巴小姑娘就從遠處回來了。
她的手上捧着一些野果子,見到程希夷,髒兮兮的臉上露出一個稚氣而天真的笑容,将果子全部捧給她。
“要我吃這個麼?”
啞巴小姑娘點了點頭。
程希夷拿起一個野果,這些确實都是些沒有毒,可以食用的果子。
她啃了一口,還挺甜。
“你不吃嗎?”見小姑娘自己不吃,程希夷以為是她手上都是果子,沒有空手吃,就将果子全部接過,又拿了一個,用衣袖擦了擦,遞給她,“用袖子擦了就幹淨了,挺甜的,嘗嘗?”
小姑娘仿佛得到許可似的,高高興興地吃了起來。
這個小姑娘懂得識别果子,又敢躲避剛才那些追她們的大漢,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程希夷試探着問:“小姑娘,你的家在哪?如果你說不了,可以指個方向嗎?”
啞巴小姑娘繼續低頭啃果子,察覺到程希夷的視線,才迷茫地擡起頭。
程希夷意識到什麼,試探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看着她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問:“你聽得到嗎?”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小姑娘搖了搖頭。
這小姑娘不僅說不了話,還聽不見。
程希夷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覺得奇怪,那些人為什麼要追這麼一個無害的小姑娘?
也許得不到答案,當務之急先找個村莊把她安頓好,這孩子可不能被丢在這裡。
打定主意,待小姑娘吃飽後,程希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向小姑娘伸出手,露出和煦的笑容,說:“走吧。”
小姑娘擡眼看去,程希夷的笑容比身後的陽光還要耀眼,仿佛站在那裡就可以驅散一望無際的黑暗,溫暖浸透在冰水中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