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京兆府尹李允提審鄭參,此案本不必由大理寺參與,但李允懷疑鄭參此人與大理正杜文煥中毒之事有關,便請杜文煥在旁為證人。
現在堂下跪着的一人就是将金蟬交給李允,并指認此金蟬所有者為勾結殺手刺殺杜文煥的人原杜府車夫陳二。
“來人,帶鄭參!”
鄭參手腳均戴着鐐铐,被衙役押着來到堂下。
他已沒了昨日在破廟那股嚣張氣焰,一見李允和杜文煥,便跪了下去。
白色的囚衣套在他身上,沾染了些許污垢,但除此之外,并無拷打的痕迹。
鄭參一跪下就想喊冤叫屈,可視線落在杜文煥身上時,後者冷漠的眼神讓他口中的話又咽了回去。
“砰!”
李允将驚堂木一拍,開始訊問:“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小民是原兵部侍郎鄭敬榮幺子鄭參。”
李允示意衙役将那枚金蟬展示給鄭參看,說:“鄭參,本官問你,此金蟬可是你的所有物?”
鄭參仔細端詳,說:“此物确系小民所有。”
“承認了就好。”李允的表情沒有太多變化,隻有眼角那一點微微的彎起才顯出他對鄭參的回答十分滿意。
他又轉而對陳二說:“陳二,此人可是将金蟬交予你的人?”
陳二原本低着頭,緊張地聽候審訊,聞言,方才擡起頭往旁邊一看,猶猶豫豫地說:“草民當日是在黑不溜秋的地方看的——”
說到這,他瞄了一眼李允的表情,得到肯定的眼神之後,底氣忽然足了,又将鄭參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了一遍,肯定地說:“就是此人。當日天色雖然有點黑,但還有些燭火的光亮。那人吓了草民一大跳,草民對他印象深刻。看他身形和模樣輪廓,确實是這人!”
鄭參聽到這明目張膽的誣陷,差點被氣得吐血,破口大罵:“你這哪來的潑皮無賴,我又不認識你,就單憑你看我的這幾眼就信口胡說!大人明鑒,這人滿口謊言,冤枉小民。小民着實不曾見過他,又怎會把金蟬交給他呢?!”
“就是你将金蟬交給我的,”陳二指着鄭參說,“還說事成之後再給我五十兩銀子。”
“你血口噴人!”鄭參氣得就要伸手去打他。
“砰!”
李允緊鎖眉頭,又将驚堂木一拍,厲聲呵斥:“公堂之上,豈容你等喧嘩?!再聒噪就各自杖二十!”
剛才還水火不容的二人立刻閉嘴,又各自跪好。
“鄭參,既然你說這陳二是誣陷你,那你為何昨夜亥時去往西街破廟?這陳二可是說了明确的時間地點,而你就在那時出現。還想狡辯?!”
鄭參猶猶豫豫,怕自己醜事暴露,又怕說多了更有嫌疑。
他下意識看向杜文煥,後者氣定神閑,平靜的眼神讓鄭參回想起昨晚杜文煥讓他全部交代,不可隐瞞的囑咐。
他咬了咬牙,在這種情況下隻能選擇相信杜文煥,将一切和盤托出:“小民去破廟是為了,是為了見小民父親的小妾趙憐。”
除了李允和杜文煥,公堂上的其他人露出些許詫異的神色,都察覺到此事的不同尋常,豎起耳朵準備聽。
鄭參繼續說:“小民生性輕浮,喜歡美貌婦人。趙憐原本是趙府的歌女,被小民父親納為妾之後不久,不甘寂寞,勾引小民。小民本就愛美貌女子,自然着了她的道。我們二人從那之後常在夜間幽會。而小民父親死後,因官府來府上訊問,小民與趙憐恐在府中幽會被奴仆告訴官府,說我二人為私情謀害小民父親,這才約定在破廟相會。”
李允說:“可若是你所說屬實,抓你歸案之後,本官也派人守在破廟,這趙憐也不見個蹤影。”
鄭參急忙說:“大人何不叫趙憐來一問呢?”
李允等的就是這句話,吩咐兩個衙役:“去鄭府把趙憐傳喚來。”
兩衙役領命:“是。”
不多時,趙憐款款而來,她身穿喪服,頭戴白花,雙眼含淚,我見猶憐。
見了堂上所坐二位官吏,她自然地跪在鄭參旁,道:“民婦見過二位大人。”
李允見人已經帶到,問:“趙憐,你昨日晚上可曾離開府中?”
趙憐用随身的帕子拭了拭眼角,說:“不曾。官差将老爺屍首送回後,民婦就一直在靈堂守靈,一步也未曾離開。”
一旁的鄭參睜大了雙眼。
“你可有與鄭參約定昨夜亥時在西街破廟相見?”
“不曾。”趙憐聞言,憤而訝異道,“大人此話可是質疑民婦的貞節?深更半夜,民婦怎會私會男子,而且這人還是鄭府的公子,民婦的兒子?”
衆人見她臉上羞憤欲死的表情,仿佛李允再多詳細問一句,她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就會撞死在這公堂之上。
鄭參左陳二,右趙憐,此刻倒顯得他在撒謊,不由得怒從心起,又驚又懼,對趙憐道:“你與我私下早就暗通款曲,現在又在這裝什麼貞潔烈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