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時候,白楹收到母親的回信後,又向家中寄了一封信。
照理來說,在自她寄信之後的兩日半就能收到回信——
可這次自白楹寄出信後,卻遲遲沒有收到回信。直到自寄出信件之後的第四日,她都還未曾收到母親的回信。
白楹心中逐漸生出一些不安來,除非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然她的母親是不會忘記給她回信的。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回信的靈信鴿在路途之中被外物毀壞——但靈信鴿上面的陣法亦有掩藏其行迹的作用,機關氣息極其微弱,平時不易被其他修士或者妖魔發現,所以數千年來靈信鴿才一直被修士們使用。
而且她與母親這半年的傳信,也從未遇見過靈信鴿中途被毀滅的情況……
白楹一邊讓自己鎮定,一邊卻不可自抑地想得越來越多。甚至在與晏缙對練之時,她一時心神不定,所持的沃淩劍也被晏缙挑飛落在一旁。
晏缙很少看見白楹這幅心不在焉的模樣,他輕聲問道:“你今日有些神思恍惚,怎麼了?”
白楹垂眸看着自己落在遠處的沃淩劍,一雙眼卻透露出幾分不安的陰霾。
她伸手喚回沃淩劍,擡起頭來:“晏缙,我得……我得現在回白家。”
晏缙反手将那蒼劍插入劍鞘,繼續問道:“你之前說九月中旬才會動身回白家……發生了什麼讓你突然改變想法的事情嗎?”
“什麼都沒有發生。”白楹深吸一口氣,極快地回道:“……也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
她轉身喚出飛劍,準備飛向自己的院子拿上行李之後動身。
但在踏上飛劍的那一刻,白楹仍記得轉頭對晏缙喊道:“替我向江長老說一聲……說我提前回家了。”
晏缙擡起一雙鳳眼看向白楹的背影,皺起眉頭:“近日有些不太平,神都那邊似乎發現了魔神魂魄重新活動的迹象。你一人回白家的話……不如我與你一同去白亥城。”
白楹自然是懂晏缙的意思——路上不太平,多他一個更安全。
但她一邊驅動飛劍,一邊遠遠地舉起右手搖了搖。
那是不需要的意思。
*
白楹疾步走入房内,拿上之前沒來得及放入乾坤袋中的東西,随後落下陣法。
做完這些後,她立刻轉身禦劍而起。
待離開懷劍派之後,白楹才使出全部靈力極速而行,甚至不比以速度著稱的靈信鴿慢多少。
連行五、六個時辰後,已經是夜色極深的時候。
此刻白楹正經過一片密林上方,黑壓壓的夜空中突然落下傾盆大雨。
她運氣靈力抵擋風雨。
連綿不絕的雨水砸在靈力構築的結界之外,使得少女周身都彌漫起白色霧氣,在黝黑的夜中仿佛微微發亮。
天地之間除了雨幕,好似再無其他。
白楹仍然目不斜視地繼續趕着路,腦海中卻忍不住想着其他事——
為何母親不回信?
肯定是發生了一些事情耽誤母親……究竟是什麼事情呢?
不過其想是什麼事情,不如想想回到白家之後要如何向母親解釋自己比計劃提早了十多天。
而且這個孩子就快出生了……到底會是弟弟還是妹妹呢?
……
一個一個的問題自白楹腦中冒出,擾得她腦内亂哄哄的同時,也讓她一顆心越發躁動。
白楹努力收斂心神,專注趕路。
但就在這時,她敏銳的雙眼突然看到前方遠處突然出現兩個朦胧的白霧團子——那是兩位修士和她一樣,用靈力隔絕風雨,才會有霧氣在周身生成。
白楹神色一變——隻因為那兩位修士其中一人的氣息,是她很熟悉的白湛行!
她與白湛行從年幼時候起,就一直是被相同的長老教導,兩人可以說是在白家同窗了十多年。
因此白楹敢确定自己沒有認錯。
她定睛望去,看向透過層層雨幕而來的兩人——的确是白湛行和一位更為年長的青年男子。
白湛行顯然也沒想到能在此處遇見白楹,他腳下的飛劍急促停住,伫立在磅礴大雨的半空中。
白楹揚聲問道:“白湛行!你為什麼在此?!”
此時此刻,密集的雨絲仍然從黑沉的夜空垂落,落在三人周身。
白湛行臉色蒼白,神色難過地看向白楹。
白楹隔着雨幕都能看白湛行不對勁的神情,她越發焦急:“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倒是白湛行身旁的男子更為鎮定,他深深地歎了口氣:“白楹,我是湛行的兄長,白意緻……我們是來找你的。”
白楹這才看向那名青年男子,想起來自己似乎在幾年前見過白湛行的兄長一面,依稀就是這副模樣。
還沒等她開口問兄弟倆為何找她,白意緻就已經開口——
“白楹,你母親蘇夫人,她前日……”他看着眼前神情越發不安的少女,不忍地說道:“……她前日已經去世……”
一道雷突然劈過,劃破沉沉夜色與鋪天蓋地的傾盆大雨,照亮了三人。
但白楹的臉色卻比那雷電顔色還要慘白許多。
*
雨聲依舊,夜色黑沉。
白楹嘴唇微微顫抖,卻仍然一字一頓地說道:“白意緻,我母親是修士。她身在白家,也安全無比,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話音剛落,一股靈氣自她身上猛地溢出,如同石子引起水面的漣漪,眨眼間迅速擴散,朝着她周身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