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如風,極快地架在了對手的脖子上。
“嗬,嗬……”
唐淵喘着粗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脖子上用白色靈氣構築的劍身。
但即使這劍是靈氣所鑄,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隻因被緊緊貼住的頸脖感受到了一股銳利的寒意和令人膽顫的心悸。
晏缙那雙黑沉的鳳眼居高臨下地看着唐淵,映出唐淵因為驚恐、悔恨而有些扭曲的面容。
少年突然微微勾唇一笑:“……你輸了。”
唐淵想動不敢動,隻能含恨聽着裁判說道:“晏缙,勝。”
遠在北側磐石之上的白楹松了口氣,卞念薇也覺得十分解氣:“晏缙這一手靈氣化劍,真是厲害!”
而在東側坐于後方觀看的江北辛也是欣慰一笑。
唐淵師父汪長老咬牙向後一瞥,朝着江北辛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江長老,不愧是拔出過兩次瞻方仙劍的人,教出來的徒弟竟也如此厲害。”
在座的多人都是清楚江北辛拔出過兩次瞻方仙劍,可就是在第三次試着拔出瞻方仙劍的時候,反被仙劍所傷,修為因此還跌了一重。
懷劍派的人,若是見到瞻方仙劍而拔出失敗的話,那也再無資格見到秘境之中的瞻方仙劍。
江北辛也因此從拔出過兩次瞻方仙劍、未來大有可為的長老,變成了永遠不會成為劍尊的落魄長老。
因此汪長老看似在誇晏缙,實際則是在暗暗挖苦江北辛。
掌門谷杳生不動聲色地看着内圈巨石上的比試,并不在意幾位長老的交談。在他身旁,一向寡言的遊長老則是皺眉望向汪長老。
江北辛神色不變,仍是微笑着說道:“汪長老謬贊。”
汪長老冷哼一聲,覺得江北辛這人即使笑着也帶着一股苦氣,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于是他不再言語。
之後在内圈的比武場上,晏缙連戰幾十人,成為一組的勝者。
*
暮色漸起,懷劍派上的雲海都逐漸變得黑沉模糊。
白楹正是此時來到晏缙的院子,輕輕扣響木門。
不過片刻,晏缙便推開木門。
少年神色平穩,垂眸看向來人:“白楹,是有何事嗎?”
白楹看向少年的左臂,也沒瞧出什麼異常:“沒什麼要緊的事……我看你被唐淵傷到左臂了,擦藥了嗎?”
“擦了。”晏缙微微點頭:“師父已經給過我藥了。”
在懷劍派上待了快五年,白楹知道這些劍修們受傷乃是家常便飯——追殺妖魔受傷,切磋受傷,在無影封與幻影對戰受傷……劍修好像就沒有不受傷的時候。
于是白楹誠懇說道:“劍修不嫌藥多。”
她遞出一白玉小瓶,“這是與我們白家交好的諸酉谷張瑤長老親手做的丹藥,莫說是傷筋動骨的傷,就算是重傷也能包你用了之後活蹦亂跳。”
晏缙微微挑眉,“……但我隻是皮肉傷。”
白楹不欲多費口舌,她直接用左手抓起晏缙垂在身側的右手,将白玉小瓶拍入他的右手掌心。
指腹觸碰到對方炙熱修長的手掌之時,白楹微微一怔,而後立刻松開晏缙右手。
她輕咳一聲,“别推辭了,又不是什麼珍貴得百年難尋的東西。”
雖然晏缙隻是皮肉傷……但是看着對方的模樣,對白楹性子也有七、八分了解的他認命般握緊右手掌心中的玉瓶。
如果一味拒絕别人的好意,倒是傷人心。
晏缙的聲音在微涼的夜色中柔和了幾分:“多謝了,白楹。”
“小事。”白楹笑了笑:“這次離開家的時候,我母親給我塞了許多藥……就怕我有用得上的地方。你用也是一樣。”
少年微微點頭,低聲說道:“你母親真是極為關心你……”
這麼多年來,晏缙從白楹嘴中聽到最多的便是她母親,然後再是白家白鴻淮長老與她侍女清鶴。
上次他去白家,就看見了白楹口中所說的許許多多白家人——白楹溫和的母親,笑得像狐狸般的白鴻淮長老……還有白家家主,與其他人都不太一樣的白楹父親。
過去的四年多時光,他從未聽白楹說起過她父親。
但在看見白楹父親之時,他便懂了——那位白家家主雖然站在人群之首,但卻像浮在水面上的一片葉,永遠不會融入水中、不會融入人群。
白家家主淡漠疏離的雙眼中浮現琉璃般淺清的顔色,神色平靜,亦不曾開口說話。
身旁是熱鬧的白家人,而白家家主隻是慢慢轉動眼眸,最後瞥了一眼晏缙,便收回目光,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