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躺在床上,隻覺得坐立難安。
前幾日自她回到白家,險些帶得人仰馬翻——
家中擅長醫藥的長老連同剛剛被請來的諸酉谷張瑤長老一起替她診斷、查看身體。
母親蘇如之衣不解帶地徹夜照顧她,即使長老們說她暫時沒有查出什麼嚴重的内外傷,就連白楹自己也覺得并無大礙,但蘇如之仍是憂心忡忡的模樣。
婢女清鶴則是眼淚汪汪地守在白楹床前:“小姐你臉色如此蒼白,可還有哪裡不舒服?我現在就去找長老。”
一向笑得和狐狸般的白鴻淮也是沉着臉,細數懷劍派過錯:“既然沒那實力,就不要看管什麼堕仙屍骨。還不如早早地将屍骨運往神都或者我們白家怛獄!還讓旁人倒黴……真是空有其名!”
就連一向淡漠的白楹父親、白家家主白轼道,也來看望過一回躺在床上的白楹,淡淡說道:“……以後少去與堕仙有關的地方。”
後來白楹養傷了好幾天,天天被迫躺在床上。
雖然身體閑着,但白楹腦中卻在不停地思考着要如何開口,才能合理地向母親解釋她要與人締結婚約——
母親自然會先問她心儀之人出自何門何派。
他名曰晏缙,是懷劍派弟子,亦是江長老唯一的徒弟。
然後母親肯定會問她對方人品如何。
她與晏缙相處四年,發現少年雖然看起來散漫,但并非庸庸碌碌之輩。況且他沖入禁地對抗堕仙屍骨,之後還救了她,或者說是至少拖到長老們到來……人品自然是沒問題。
最後母親也不會漏掉對方家世、相貌等詳細問題。
晏缙父母雙亡,是在他幼時的時候被魔所害。
至于晏缙相貌……以白楹的眼光來說,晏缙是個介于俊朗與俊美之間的少年,完全不會讓人一看生厭。
不過對于母親來說,最重要問題肯定晏缙是待她如何。
待她如何……
白楹苦思冥想,那她肯定得說溫柔體貼,包容又耐心,一片赤誠,萬事以她為先——畢竟話本中都是這樣寫的。
但實際上,在過去與晏缙相識的的四年中她有幾乎一半的時間在白家,剩下一半的時間才在餘盱峰中。
而她與晏缙之間的交集,隻在江長老和遊長老的劍法課上,還有兩人平日裡時不時的切磋。
細細說來,兩人平日相處的時間完全不算多……但現在,他們竟然要試着締結婚約。
白楹隻覺得像夢一場。
“哎……”
少女長長地歎了口氣,隻覺得理不出個頭緒,最終她放棄思考,縮進海蠶絲被褥中。
清鶴從門口探出個頭來:“小姐!你怎麼歎氣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是。”
白楹從被褥中伸出右手,朝着清鶴無力地擺了手。
*
傍晚時候,蘇如之走入白楹房内,身後跟着端着藥的清鶴。
“母親。”白楹喚道。
蘇如之輕輕地坐在床邊,溫聲細語:“把這個藥喝了吧,冷了就就更苦了。”
白楹點點頭,撐起上半身,從清鶴手上接過碗,将溫熱的藥水一飲而盡。
“今日看你臉色,可比剛回來那幾天好多了。”蘇如之松了口氣,但看着女兒仍舊沒有回複紅潤顔色的臉,她不禁有些後怕——如果沒有趕到的長老,那麼白楹現在的情況會是如何……
蘇如之想都不敢想。
白楹隻覺得母親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她忙安慰道:“母親,其實我已經沒有大礙……”
“那藥也要繼續喝,長老說這藥能去除體内濁氣……還說如果你還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要和他說。”
蘇如之低頭将白楹的鬓邊幾縷發絲順到耳後,眉頭微蹙:“就算這幾日身體好了,之後也在家多修養一段時間……修煉之事,不急于一時。”
白楹微微一怔,修養一段時間……如果她這一段時間真的隻在家修養,其他事情都不管的話,還不知道在懷劍派的晏缙會如何。
……締結婚約之事,宜早不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