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次離開懷劍派之前,她既沒有向江長老說自己再也不來了,也沒有向晏缙和幾個剛結識的懷劍派弟子辭别。
“我……”白楹掩飾般一笑:“我還沒有想好什麼時候去,母親。”
蘇如之微微歎氣:“也不急,慢慢想就是……我隻是怕你累,想讓你多休息,但又怕耽誤你修煉。”
她輕輕搖頭:“可惜我修為平平,實在是無法幫助到你……”
“母親!”白楹有些不滿:“修煉都是自己的事,何須勞您為我操心……即使我修煉不成,那也是我悟性不夠,亦或者不夠努力。”
少女靠近母親,輕聲嘟囔:“……與您修為無關。”
聽着母女的對話,站在一旁的婢女竺音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
白楹在白家的日子,又恢複成她十多年來過慣的生活。
晌午之前由長老或者長輩授課,晌午的時候與母親一起吃飯,晌午之後則是自己在院中修煉——
一個多月之後,白楹在自己院中操縱着異火的時候,冷不丁突然想到自她回到白家後就沒有出鞘過的淩沃劍。
青色異火随着她的走神而消散在空中。
白楹怔然片刻後,将淩沃劍從乾坤袋中拿出。她右手握住劍柄,從劍鞘中抽出銀白的劍,随之而出一道清越的聲響。
她低頭凝視這一把陪着自己在懷劍派度過了六個月的劍,一時間竟然拿不定主意——
她是否還要再回懷劍派……?
如果說去懷劍派隻是因為她自己的沖動之舉,那讓一切返本還原的辦法自然就是不再去懷劍派。
返本還原……可她為何一定要回到原來的模樣?
一時間思緒繁雜,白楹隻覺得心煩意亂。
她下意識地輕震劍身,朝前使出一劍,院中響起一聲劍鳴。
淩沃劍的劍尖劃破空氣,但并未停下,而是随着主人的心意繼續在空中留下許多隐約的劍影。
“你這劍使起來,倒是有模有樣。”一道男聲突然響起。
白楹收起劍,瞪向站在院子門口的白鴻淮。
此刻白鴻淮笑了笑,細長的眼微微眯起,“……望着我的眼神怎麼帶了點殺意?嚯,這看着有點像劍修的眼神。”
白楹沒好氣地說道:“白長老,你一聲不響地站在我院門口,是特意想吓死我嗎?”
“居然不喊我名字,而是喊我白長老。”白鴻淮擡手摸了摸下巴:“……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白楹深吸一口氣,咬牙說道:“白鴻淮,作甚?”
白鴻淮點了點頭,“這下我習慣了。”
他走入院中,撿了一石凳坐下,神色倒是正經幾分:“早上我授課的時候,看你異火不比半年前弱,甚至可以說還強上那麼幾分。”
一雙細長的眼帶了幾分笑意:“看來你這半年在懷劍派沒有落下修煉白家功法,現在就算是用劍,也是有模有樣……你收獲頗豐啊。”
白楹沉默片刻,之後才慢慢開口說道:“……我在懷劍派中确實有所得,過得也不錯。”
“那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模樣?”白鴻淮敏銳道出。
白楹在白鴻淮對面的石凳上坐下,歎了口氣:“其實……我隻是不知道還要不要去懷劍派。”
“為何?”白鴻淮有些詫異:“半年前我想問你為什麼要去……現在嘛,我倒想問為什麼不去?”
白楹猶豫片刻,如實道來:“我繼承了仙獸血脈力量,還去别的門派修煉……是不是有些奇怪?”
白鴻淮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你繼承的白亥仙獸力量在你那一輩中,算得上最為強橫的。但你卻要去懷劍派學劍……如此看來,你确實是怪人。”
這話惹得白楹又瞪了他一眼。
但白鴻淮卻是微微一笑:“但……誰說不能當怪人呢?”
白楹微微一怔。
而她對面的白鴻淮卻輕拂衣袖站起身來,他含笑說道:“我在你這個年紀,覺得很多事隻有一條道路可走、一種做法可實行……但到現在,才發覺世間并不需要那麼多條條框框,也并不用将自己限于一條路上。”
話音剛落,白鴻淮就往院子外走去,“我還有一堆事要做呢,你慢慢想。”
隻留白楹一人坐在院子中發愣。
雖然心緒依舊雜亂,可她覺得自己隐隐約約有了答案。
*
三月春寒料峭的時候,蘇如之又問起白楹何時去往懷劍派。
這次少女猶豫回道:“不如……這個月月底吧。”
但說完這話後,白楹覺得心中仿佛有塊大石落下,心中也冒出千萬個要去往懷劍派的理由——
她在懷劍派上習得劍法,白家功法也沒落下。
其一,學劍确實有點意思,不同于喚出異火的感覺。
其二,她還未曾向江長老辭别,與晏缙的關系也變好一點點了,少年現在不收她靈石也願意和她對練。她離開懷劍派之前還認識了一位有趣的女弟子,名叫卞念薇,是遊長老的五徒弟……
如果說去往懷劍派需要理由,那麼白楹已經找出許多理由了。
于是三月月底,白楹又動身去往懷劍派了——
這次她在家中,和父親不過每三、四天一次的請安之時見面,除此之外父女倆也再無話可說。
但白楹已經完全不像半年之前那樣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