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甯晚駕馭着法器朝着黎銅川飛行,她明豔的臉上毫無表情,但心中卻在暗暗後悔——
方才在昏暗的林子裡,她不應該在沖動之下将師弟的事都告訴了白楹。
畢竟那些事算不上光彩,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宮甯晚眼眸微轉,看向右側前方的白楹——
這位白家的小姐腳下踩着一根由青色異火凝結而成的箭矢,神色平穩地看着前方。
不知為何,宮甯晚雖然後悔,但内心卻不害怕白楹将這些事說出去……
因為比起師弟與藤妖之間那些已經封塵的往事,白楹似乎更想要守住她自己身上的秘密,畢竟白楹是瞞着所有人與自己這位師廆山長老做的交易。
一年前,白楹與祝戚雲訂婚之時,白家家主與所有白家長老都是一副納悶難解的模樣,似乎是想不通白楹為何要與這麼一位太過于年輕的師廆山弟子訂婚。
那時,宮甯晚甚至聽見有一位白家長老悄聲說:“興許……白楹就是喜歡這類長相的俊俏年輕人。”
宮甯晚當時面上談笑自若,心中卻有些生氣,怎麼在這些白家人口中,自己的徒弟隻有俊俏這一個優點嗎?
但她将目光移到站在白楹身旁的徒弟祝戚雲身上,看見他雙耳血紅、身體僵硬,一雙杏眼與臉上滿是無措的神情,就連修為都是一眼可見、符合他這個年紀輕輕的程度。
這時宮甯晚才不得不承認,似乎……好像徒弟身上隻有俊俏這一個優點比較明顯。
但她與師弟都是普通人的家世,也是家中近百年才有一個具有靈根的孩子……即使想要發展單薄的家族,也找不出家中或祝家中另外具有靈根的後輩。
于是她到現在也隻是師廆山一個孤零零的長老,不似其他長老家中還有許多具有靈根的後輩。
所以如此看來,她與徒弟祝戚雲的家世也甚是單薄……完全比不了那些修煉世家。
或許黎銅川此時結束之後,她該多收幾個好苗子的徒弟,讓戚雲将來能與其他師弟師妹相守相助……
“宮長老,你在想什麼?”
白楹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宮甯晚的回想。
宮甯晚回過神來,“沒想什麼……往事罷了。”
白楹微微颔首,指向前方,“黎銅川就快到了,再過一炷香,我們就要進入黎銅川的地界内了——”
旭日緩緩升起,帶着天際邊都染上一抹橘色。
而在白楹和宮甯晚前方不遠處的遼闊土地上,整個地界似乎都彌漫着一層白色薄霧,日光照不進去一絲一毫。
越靠近黎銅川,白楹越能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涼意……那涼意帶着妖魔氣息,冰冷濕膩。
白楹微微眯眼,直視着白霧中似有似無的身影:“宮長老,我從未來過黎銅川,你呢?”
“曾在九十多年前來過一日……那時黎銅川還未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白楹點了點頭:“我同你一樣不熟悉此處,但我們隻找天坑便是……地苦燈籠一般都是長在天坑中最為陰濕的地方。”
宮甯晚擡起雙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薄霧,“知道了。”
片刻後,這位風姿綽約的女修嘴角揚起一個冷笑:“白小姐,你說那隻藤妖在裡面給我們準備了多少陷阱?”
“不管它準備了多少個陷阱……”白楹平靜說道:“隻要沒有将整個黎銅川天坑中的地苦燈籠毀去就好。”
“全部毀去……?”
宮甯晚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白楹這個猜測實在是有些可怕。
*
兩人飛入霧中,身後跟着祝戚雲躺着的船型法器。
三人下方盡是參天古樹形成的蒼茫綠海,與縷縷白霧相互滲透,最終幾乎融為一體。
白楹敏銳地察覺到四面八方流過來的妖魔氣息——
這些氣息若隐若現,像陰冷的獸在暗處窺探着三人。
一座破敗的鎮子遠遠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七十年前黎銅川中突然出現妖魔,将地界内所有城鎮中的普通百姓與修士殘害,而前方的鎮子就是遭受滅頂之災的城鎮之一。
待她們三人飛至鎮子正上方的時候,白楹眼眸微微一動,看向鎮子中的陰冷的某處——
就在下一瞬間,一隻妖自那一處的隐蔽角落飛出,似乎是壓抑不住自己嗜人吞骨的兇性,竟直直地朝着三人舉起利爪、張着利嘴朝着三人襲去。
白楹神色不變,右手輕輕一揮,就有一簇青色異火朝着那隻妖飛去,瞬間将其幾乎燒成灰燼。
這隻小妖還未到白楹與宮甯晚身前,就被白楹直接取走了性命——